突然间,阿冽想起曾今的种种。
记忆中,他脑海那个白衣翩跹的少年总有着温柔微笑,宛若春风拂面,融化冰雪。
然而,十岁那年的突变,成了他永久的伤口。
“琅月,从今天起你要学会如何做一个皇储,往后不要再这样没规矩………所以,以后不可以再叫我为‘娘’,要称‘母妃’!知道吗?”
……
以致往后,他的内心残酷而怜悯,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真正需要的。
然而,就连阿冽也迷惑: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洛阳之时,他与施刖薇彻底的决裂,从此形同陌路,然而,始终无法解开心中的枷锁与羁绊,眼中染上极致的孤独,问她,“阿冽,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便也就离开了,对吧?”
回宫后,他的情绪亦是变得万分冷漠,对于一切事物都淡然面对,无意间流露的情绪也是在她施救婵妃身体虚弱后,未有表面,且在心中踟蹰……如果,能永远这么天真无邪多好。
亦是那时,扬州街道她才真正看到他内心的迷茫。
“娘,这是什么?”
“冰糖葫芦啊,很甜很好吃的!”
“嗯……真的好好吃哦,娘要做一辈子的冰糖葫芦给月吃!”
终是,内心的眷念无法被压抑时,便也难以自控。
阿冽记得,七彩幻林的那个梦里: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燕子的风筝连着丝线,在空中自在地飞扬。男孩奔跑着,不时回望身后的妇人,脸上浮起天真无邪的温润笑容。
而那以后,阿冽愈发的迷惑,愈发的想要揭开他的内心,然而,备受阻扰。
“阿冽……冷若冰霜的你,又怎会知晓那样感觉?”
“阿冽,你未免太天真——以为这样,便可令我信任于你?”
“阿冽,你以为身为神女,便会了解我?”
……
那时候,她以为他的心真的与她一样,对于这世间的人与物都不可能动一分真感情,然而,于地牢中那梦魇的一战,她看到了冰封后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
獠牙落于妇人脖子上,他的心莫名颤抖,飞身一跃,夺过妇人来,“不!不要——!”
劈荆斩棘,她本伸手去救他,然而,他却以血肉之躯挡落一块巨大的石头,“阿冽,小心——”
那时候,她甚是不解,然而却也在他脸上看到了少时的笑容,“相见休言有泪珠,酒阑重得叙欢娱……阿冽,我……”
而此,那时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她的脑海逝去,甚至重复往返,迷惑而深邃。
然而,待一切尘埃落定,真xiang大白之时,他亦也抱着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呐喊,“且欲问鼎天下,试问谁与争锋——贼老天,既如此,必是逆天而为,不破九州誓不回!”
如此,仿佛命运开了个玩笑,终究是,他仍旧选择了帝王之路。
纵使是相伴他大半年、为他忠一生的自己,也抵不过皇图霸业的最大诱huo。
“如果阿冽真是祸害之源,便也以我之命,除去罢。”
……
那时候,她便知,他的心真的修炼成了修罗,然而,却始终有一个人无法从深处抹去。
“娘……,娘……你知道吗?知道吗?我有多么的想念你,多么的想念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是啊,我怀着你所期望的变成了一个多么冷血无情的人啊!——不为任何人、不带任何感情、不可以有喜欢的人……只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惜任何代价——可是,你知道吗?那个不是我、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
那些曾今,都是的的确确的存在呐!
阿冽轻声地笑了……既然无法忘却那些过往,那些想要守住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东西,可,为什么还要去伪装自己心中只有天下?
看着面前依旧孤高冷傲的脸,阿冽觉得甚是可笑,“为什么公子要那样残忍的对待身边的人?你可知道,她们将你当珍宝对待,看到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你就不会有一丁点的痛意?”
——声音越来越大,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对公子大吼。
“也包括你吗?”萧琅月低头,只是注视着山水画卷,未有丝毫绪。
阿冽怔了一下,立即恢复平静,“真是可笑,阿冽无情无性、无爱无念。只不过是宿命才将我们牵扯在一起,除此之外,阿冽与公子没有任何关系……如此,不论公子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只是、只是公子伤害的是你自己,与些深深在乎你的人!”
“阿冽……虽然你是冰雪聪明的神女,但你始终都不可能了解我!”
“……!”阿冽怔住,紫眸中静默下来,冷静地看着面前人……就算面对真正的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东西都可隐藏起来,拒绝任何人,便可不受事件任何人威胁和控制。
——阿冽以为,她全部明白!
然而,却错了……从头到尾,她一直都无法看清他的内心,根本也无法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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