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小庙里的每个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张望着，陆压则是盯着高台上手握书卷的泥塑老爷子。
从泥塑身上慢慢流下来的水滴，落在高台的台面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但，怎么会有这么响的声音。
陆压猛然间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在屋子里的人，那个被自己和中年男抬回来的颓废男。
陆压刚想到这里，颓废男却从泥塑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只是现在的颓废男已经完全没有刚才那样颓废的状态了，仍然还有一些泥水污渍的脸上，凝固着戏谑的微笑，眼眶中的灰色眼睛似乎有一种能够控制他人思维的力量。
陆压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颓废男，不是因为这一张脸，而是因为那种戏谑的笑容。
颓废男也看着陆压的眼睛，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你看见了吧，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哈哈哈。”
陆压问：“你到底是谁？”
颓废男一下子就收起了那一副戏谑的笑容，用一种极其诧异的表情看着陆压：“你……你不认识我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陆压一边问，一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
颓废男直愣愣地看着陆压，竟然轻轻叹了一口，说道：“哎，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可惜啊……”
“什么传言？”陆压的确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个颓废男的，那一副戏谑的笑容，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颓废男却不再搭理陆压了，用灰色的眼睛看着小李说：“这些都是害你的人啊。”
小李向着其他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地面上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血红的脚印。
年轻小伙已经完全无法移动身体，他想起了那一年的往事，心里明白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李一步步逼近，心中充满了无助的绝望，竟然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声。
年轻姑娘紧紧闭着双眼，紧紧抓着中年男人的一只手，或许刚才小伙的做法，已经让她彻底地放弃了一切，只想平静地接受终将到来的一切吧。
陆压，点燃了一支香烟。
陆压的这个动作，让小李停住了脚步，他有些畏惧地看着陆压。
颓废男眉头一挑，问道：“你这是要管一管这件事情么？”
陆压吸着烟。今天自己到这里来，只是想看看这泥塑的老爷子，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到来，或许还会对这泥塑老爷子说几句话。
以自己这微薄的力量，世间的事情，无论自己去管，还是不去管，其实都很难改变结果。或许，还会让结果更加不堪。
陆压想到这里，抬眼看了看泥塑老爷子，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我懒得管这些事情……”
颓废男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小李的手已经捏住了年轻小伙的喉咙。
中年男人忽然站直了身子，对小李说：“你放过他们两个年轻人吧，让我来接受所有的惩罚吧。”
小李愣了一下。
颓废男坐在了高台边沿，沉沉地对小李说：“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继续你的复仇之路吧。”
小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泪越来越鲜红。
年轻小伙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年轻姑娘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中年男人眼睛里是无尽的悔意。
颓废男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陆压说道：“等等。”
颓废男眼睛一翻，瞪着陆压：“你……”
“今天我还是管一管吧……”
陆压说完这句话，把手中快要燃烬的烟头弹向小李。
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点点星火四散开来，化成一道闪光的符咒，落在小李身上。
小李的眼中是无尽的愤恨和哀怨，还有惊惧。
星火散去，小李也散去了，就像他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颓废男说：“你失言了。”
陆压说：“嗯。”
“你不该管这些闲事的。”
“有时候忍不住也想管一管。”
“这样对你不好。”
“可能吧，无所谓了。”
“其实对你好不好，我根本无所谓。”
“我知道你是什么，但我想不起你是谁……”
颓废男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会想起的。”
颓废男接着又说道：“今天你坏了我的好事啊。”
“你的好事？”陆压不解。
“你让我没有看到一场好戏，哈哈哈哈哈……”颓废男站起身来，毫无顾忌地向庙门外走去。
雨，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里面钻出来。
“下一次我再和你算一算今天的账，今天我还要赶去看另一场戏了，哈哈哈哈哈……”
颓废男的背影和声音，都消失在了山坡下的小路尽头。
庙里，中年男人茫然地看着陆压。
陆压，把空空的烟盒捏成了一团。
高台上的泥塑老爷子，慈眉善目地看着陆压。
……
金河大厦，701室。
陆压端着一杯新沏的茶。
李固说：“老陆，你为啥又要多管闲事嘛？你还嫌自己的事儿不够多吗？”
“哎，是中年男人那句话让我决定管一管。”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是个戏傀。”
“戏傀？”
陆压吹了吹浮在茶水上面的茶叶：“我记得在《续博物志》里面是这样记载的：不悟大道，好戏谑，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者也。”
“还有这样怪异的东西，我第一次听说。”
“嗯，关键是他说我应该认识他的，可我始终想不起曾经见过他，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
李固说：“我觉得那几个人都是他约起来的吧。”
“必然是的，他想看一场复仇大戏吧。”
“难道对他有啥好处么？”
“至少这一次我没有看出来，大概他就是想玩玩儿吧，找一些乐趣打发时间。长生不死，对他来说也未见得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陆压接着问道：“老鬼，你在四哥那里找到啥好东西了嘛？”
“还是你这里的好东西多一些，不过，有一样东西特别神奇，等我研究透彻了再跟你慢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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