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顺利地驶入了隧道口。
不知道是啥原因，前方一辆车都没有，隧道里的灯光冷冷地向后方滑过。
车开得并不是很快，专心开车的刘师傅猛然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在隧道前方窜过，他急忙踩了个刹车。
车速不算快，刹车也不算急，但车轮仍然在路面上擦出一条长长的橡胶痕迹，浓重的橡胶糊味传进了车厢内。
“太危险了，怎么会有人在隧道里走！”刘师傅心有余悸地说道。
陆压也看见了前方那个人影，而且，他所看见的还不止那一个人影。
等到刘师傅再次从方车窗向前看去，却什么人影都没有了，宽敞的隧道，前后都没有车辆驶过来。
只是车灯照射下的隧道路面，竟然出现了很多网状的裂纹。
“这条路才开通没有多久啊，这路面的质量也太差了吧……”刘师傅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发动了车。
陆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望着隧道前方。
车继续行驶了两三百米的距离，竟然又看见一个人，一个安静地站在隧道里线路维护工人专用的拱形小门那里。
小车经过这个人的旁边时，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手中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带路”两个大字。
“陆先生，你看见了吧，这也太可笑了吧，哈哈……”
“怎么？”
“从来都只有在高架桥附近才会有人给外地的车辆带路挣钱，我还是第一次在隧道里面看见挣带路钱的，这简直是神操作啊，哈哈哈哈！”刘师傅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很多路，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陆压低声说着，既像是在对刘师傅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先生，你在说啥？”发动机的声音盖住了陆压的声音，刘师傅听得不是很清楚。
陆压习惯性地摸了摸左手腕上的桃木手串，说：“嗯，没啥，这个人是有点儿奇怪。”
这条隧道内跟其他所有的隧道没有两样，远光灯照射在水泥墙壁上，各种广告标语，丝丝水流在墙壁上缓缓滑动。
刘师傅把着方向盘，小车在隧道里继续平稳地行驶着。他忽然觉得脑袋有一点儿眩晕，下意识地轻轻点了一下刹车。这条隧道也走过几次了，印象中这条隧道并不长。
他的双眼望着隧道前方，一颗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下来，还是看不到隧道的出口。
唯一能看见的，只有无尽的隧道和不断飞入眼帘的灯光。
刘师傅强压着突然涌上心头的疑问和恐惧，嘴里不停的念道：“应该快了吧，应该快了吧……”他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行驶。
一个白茫茫的影子撞进了驾驶室。
刘师傅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不受控制了，双手上的方向盘在不停的左右转动着，刚才还放在刹车上的脚也不由自主地踩在了油门上，车子加快速度朝着隧道的前方快速前行。
陆压拉了拉胸前的安全带，瞟了一眼后视镜，能够清晰地看到在里面站着一个手里拿着写有“带路”牌子的人，一直在那里，无论小车往前开了多远。
那个拿着牌子的人，不停地向着陆压挥手，虽然看不清面庞，却又能够感受到他脸上的笑意，阴冷的笑意。
当陆压侧过头来时，发现驾驶座上的已经不是刘师傅，而是一个头发凌乱而油腻、下巴上胡碴有半寸来长的男人，双眼布满血丝，白色的衬衣显得皱巴巴、黏糊糊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头上铺满了白发。
正是刚才在服务区遇到的那位老大爷。
“抽烟么？”陆压递给老大爷一支香烟。
他看了看陆压，接过香烟点燃了，一边吸着烟一边专心地开着车。
陆压也点燃一支香烟，缓缓地说：“这条路太长了，我们其实不用着急，慢慢开。”
老大爷抽了口烟，又看了一眼陆压，脸上有一丝焦虑：“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是赶路要紧，而且路上也不太平稳，我们要小心一点儿。”
陆压又望见了前方的隧道路面出现了很多网状裂纹，说道：“也不用太担心，小心走就好。”
老大爷继续朝前方开着车，陆压就这样坐在副驾位置上吸着烟。
隧道内的灯光有些昏暗了，车内闷热起来，陆压打开了半截车窗，一股冷气呼呼地灌了进来。
陆压望见前方逐渐有些亮光透进来，说：“前面应该是隧道出口了。”
老大爷并不说话，只是把着方向盘。
后视镜里那个手里拿着写有“带路”牌子的人，依然在不停地向着陆压挥手。
小车驶出了隧道口来，天空昏暗，公路上冷冷清清，偶尔有一辆汽车从对面的公路驶进隧道，模模糊糊地也看不清。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着，老大爷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双眼看着远光灯铺射开的路面，布满网状裂纹的路面。他忽然瞳孔一缩，踩了一个急刹车，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滑痕，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陆压问道。
老大爷整个人瘫坐在驾驶座上，眼睛死死的看着公路前方，双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方向盘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前方不远的地方又是一个隧道口，隧道口上面有五个大字“埋骨山隧道”。
“哦……”陆压好像明白了一些，说：“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车，就这样继续往前行驶着。
隧道里，路面依然是那样的裂纹。
后视镜里，还是那个手里拿着写有“带路”牌子的人在挥着手。
“你有没有停下来问过那个带路的人？”陆压忽然问道。
老大爷摇了摇头，眼睛还是直直地看着隧道前方，脚踩在油门上，双手用力捏着方向盘。
“有时候，问问也无妨，说不定我们早就离开这个隧道了，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罢了……”陆压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望着后视镜里面那个人，笑了笑。
然后他又对老大爷说了一句：“要不我们停一停，问问路？”
……
隧道的另一头，阳光明媚，隧道的上方是“麦谷山隧道”几个字。
一辆小轿车从隧道内缓缓驶出。
驾驶座上的刘师傅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迷茫，副驾位置上的陆压微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
高速路旁的一个标志牌上写着：南山村出口5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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