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早就想过叛军的处境，别看叛军现在势头很猛，却有硬伤。
一来给养不足，现在的粮食都还是自己让顾明帮他们周旋贩卖过去的。现在叛军的粮草，一部分靠卖，一部分靠沿路抢掠官仓。他们为了义军的名号，还得拿粮食救助一些百姓，粮草只怕是一直吃紧。
二来叛军良莠不齐，方绍堂自己可能是将帅之才，手下的人大多都是原来的流民百姓聚集而成。这几年这些人偏安崇州三城，北上遇上的守军又多是酒囊饭袋，才显得勇猛无比。若是碰上凉州军、顾家军这样的军队，叛军的将领就不够看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叛军没有固定的地盘。比如他们围困昌州城，要是朝廷像抗击匈奴一样举全国之力大举压境，叛军这十万人的大军，只怕就要被朝廷大军给包了饺子。
顾清韵希望能见到方绍堂，劝降他，减少战乱，也为夏天弃增加实力。
所以，她叫了老五过来，让老五亲自带两个顾家侍卫，乔装出城，去打探一下叛军的情况，“问问方绍堂是哪里人，为何叛乱，再打听一下叛军现在是如何称呼他的。”
老五明白顾清韵的意思，“小姐，顾明之前传回消息，说这方绍堂原本是崇州守军中的一员副将，被逼反的。”
“嘿，感觉是咱们这朝廷能干出的事儿。”何志成一听嘿了一声，指指刮人头的方向，“就那些贪官污吏、酒囊饭袋，逼反谁都不奇怪。”
顾昀跟着点头，“成叔，您说得对。其实我也觉得姓夏的没有好东西，要不是姐姐说顺王不错，我觉得杀光姓夏的改个国号，挺好。到时候，姐姐你来做皇帝。”
顾清韵瞪了他一眼，“说话留点神。我做？天下人肯服吗？”
“谁不服我打得他服！”
“你打算从南打到北，再从北打到南？”顾清韵没好气地说道，“夏国国内大乱，西羌肯定会趁机入关，也许匈奴也会卷土重来，还有南方的夷族，能少些战乱，还是少些战乱吧。”
何志成和老五怕顾昀再说点什么，回头又被小姐训斥，连忙把话岔开了。几人说了几句，老五带人离开去打探消息。
顾清韵又交代了几句，这时一个侍卫在门口探头，顾昀出去看看何事。
等老五离开，顾昀贼兮兮地捧了个包裹进来，“姐，京城送来的，上好的羊肉，给你烧暖锅吃。”说着，打开手里的包裹，里面是冻成冰疙瘩的羊肉，已经细心地片成片了，马上就能下锅了，“顺王爷也真是，大老远让人送羊肉来，生怕你饿着啊。哎呀，这儿连蘸料都有了。”
顾清韵听说夏天弃送羊肉来，一看那肉，只怕一头羊身上最好的肉，都送过来了。随羊肉来的还有夏天弃的书信，写了恭贺她大捷，又絮絮叨叨嘱咐小心。
顾清韵看那信上翻来覆去的嘱咐，不由笑了，这人年纪不大，倒是啰嗦地跟个小老头一样。
顾昀心里嘀咕，这顺王爷不解风情了。他神智未曾恢复时，都知道要讨姑娘欢心，得送好看的东西，自己现在在昌州打仗，让人送回青州给悦儿的，都是珠花珠宝，还送了一支红梅回去呢。顺王爷竟然给姐姐送一坨羊肉，真是太不懂女儿心思了。
他正有些抱怨，就看到顾清韵喜笑颜开，让侍卫将羊肉拿下去准备暖锅，“晚上就涮锅子吃，对了，城中买两只羊，今日让军中伙房炖羊肉汤，让大家都暖暖。”
好吧，顾昀不抱怨了，姐姐喜欢就好。
此时京城中，顾清韵让人以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的捷报，正在早朝上读了。
听说顾家叔侄首战告捷，一举遏制了叛军北上势头，满朝文武都有了几分轻松。
但是，也有人不满，“圣上，顾家叔侄一到昌州城，就胡乱杀人，闹得民怨沸腾，听说城中百姓们都说顾家叔侄是杀神。”
“陈大人这是心疼自己的族弟吧？”周从实出列说道，“陈大人的族弟是昌州城知州，听说叛军还未到城下，就带着家眷细软跑出城了。对了，您那弟媳妇昨晚到您府上了吧？”
“你……圣上，微臣一片公心，周中丞污蔑……”
“既然是污蔑，圣上，微臣求圣上派人到陈大人府上看看，是否有昌州城跑来的人。顾家叔侄在昌州拒敌，陈大人如此说话，这是要寒了忠臣之心啊！若是都是如此，谁还敢为国尽忠？”
“圣上，昌州知州陈崇弃城而逃，理当问罪。”
“顾家叔侄有便宜行事之权，乃是执行圣上的旨意。污蔑顾家叔侄滥杀，乃是罔顾旨意。臣请圣上治陈岳抗旨不尊之罪。”
有周从实带头，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一个个出列启奏，刚想冒头的陈岳一下就被人围攻。
夏端冲自己一派的官员们微微摇头，不让自己人下场。
眼看众人相持不下，又有一个大臣出列提议，“圣上，微臣以为圣上可下旨命顾家叔侄趁胜追击，一举歼灭叛军。”
“叛军有十万大军，如今昌州城守军只有三万多，且是原来安阳等地溃逃的散兵游勇，谈歼灭还为时尚早。”有老将说了公道话。
“老将军太过胆小了。顾家叔侄如此勇猛，以少胜多也不稀奇。”
“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去以少胜多一个。”
“文武各有职属……”
“放你娘的狗屁！”
“你……你有辱斯文……”
一时间，周从实那边争吵停下，这边文武之间又开始吵了。
宪宗冷眼旁观了片刻后，才咳了一声，掀起耷拉的眼皮说道，“好了，顾家叔侄首战告捷，乃是喜事。至于陈崇等人被杀之事，朕会派人详查。”
“圣上英明！”不论服气不服气，朝臣们都停了争吵，恭敬地说道。
宪宗看向夏端，“昌州之事，你派人去查一下吧。”
“儿臣领旨。”夏端躬身领命。
“好了，无事先退朝吧。”宪宗摆手，让安福护着自己回宫去。
满朝文武只能下跪恭送圣驾。
夏天弃冷眼旁观，看着陈岳等人眼中掩不住的喜色，心中冷笑了一声。陈崇等人的死讯，之前清韵已经让人上折说了，现在陈岳等人跳出来，要说没有宪宗的意思，谁敢相信呢？这是怕清韵立了军功，不想封赏吗？
宪宗这时候，的确如夏天弃所猜的想法，他正为顾家叔侄的封赏而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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