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妘躺在草棚里就像是油锅里的鱼一样，一会儿翻一面，一会儿调一面，到最后总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她没睡一会儿，就又被人给推醒了。
“柔姑娘，快点起床……”
柔妘睁眼一看，是李婶子，再往外瞧天还是黑的。
“这天还黑着呢……”柔妘嘴里嘟囔着，撑着手臂想要起身，可她浑身上下酸疼难忍，痛苦不堪。
李婶子见柔妘小脸痛苦地都扭曲了，想着是昨天累惨了，她们干的活应该都是男人干的，但是男人们更苦，如果不是死的人太多了，也不会拿她们这些女人充数了。
“柔姑娘，我拉你一把。”李婶子伸手一使劲把柔妘拉了起来。
“谢谢。”柔妘扶着腰，猫着，从草棚里钻了出来。
就这样，吃没好吃，睡没好睡，白天拼了命地干活，别说是柔妘了，就连老牛也累倒了。
柔妘就站在城头上，看过不止一次有人因为太累了，打了个瞌睡不小心从城头上摔下去，还有的直接就是累瘫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她真怕自己哪一天也像那些人一样。
所以就算她再累，再想睡也强打精神，可是这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柔妘真想闵展秋快点来吧，快点来结束这一切！
柔妘在城头上夯土已经是第十天了，之前说的大军马上就要压境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于是这两天就比她才来的时候衙役们看守得要松懈了一点，她们干活的也能松口气。
今天出了点太阳，不像之前那么阴冷，柔妘和李婶还有王婶趁着吃午饭的时候，靠在墙垛那儿晒了会儿太阳。
“总算是出太阳了，都快有半个月没见太阳了，人都快要长霉了，正好晒晒。”王婶伸了伸手脚。
“是啊。”柔妘喝了口水，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窝头咽了下去，扶着墙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眺望着远方。
城下的壕沟已经顺着城墙快绕了一圈，护城河里的水都已经结成了冰，所以护城河就没了防御的作用，难怪要挖那么深的沟呢。
再往远处看，就是一片树林，这是冬天树枝光秃秃的，一点生机都没有，穿过树林就能看到村子所在的那座山了，山的那一边是哪里？长得什么样子？
如果当时她要从村子里离开，现在就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柔妘出神地幻象的时候，突然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她，就听见身后衙役们催促着赶紧干活。
柔妘也赶紧收回心神，又和王婶、李婶打起夯来。
一边打着柔妘一边余光偷瞄着，只听得有不少人正往城头上走来，她再一看，心中一惊，是郭庆云，她看到郭庆云被众人簇拥着上了城头来。
“李婶，我跟你换一下行吗？”柔妘不等李婶答应已经走到了李婶的身边。
李婶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绳子递给了柔妘。
柔妘这样就是背对着上城头的那些人了，她手里的活没停，耳朵却也竖着仔细听那些人再说些什么。
原来郭庆云也是来视察看看这城楼上的防御攻事进行的怎么样了，不过听郭庆云和身边人说话的口气，估计闵展秋的部队很快就要到了。
那群人带着郭庆云在城头上绕了一圈，郭庆云再三嘱咐他们要尽快完成。
直到郭庆云下了城头，柔妘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她伸头往城下看了看，只见郭庆云已经骑上了马一行人就往其他的城门巡察去了。
“柔姑娘，你认识那个大官？”王婶刚才就注意到柔妘似乎一见那个领头大官模样的人就很紧张的样子，有些好奇。
“哪个大官？”柔妘佯装听不懂的样子。
“就是刚刚被人围在中间的那个啊？”
“不认识。”柔妘摇了摇头“如果认识我能在这儿，干这活儿？”
被柔妘用话这么一堵，王婶想想也对，如果柔妘真认识的话，刚才就认了，还会待在这儿跟着她们一块儿受罪，想想也是她自己想太多了，于是就没再问了。
过了没一会儿，看管她们的衙役回到城头，高声嚷道：“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儿起，所有的人都得轮班，晚上也不能歇下为，务必在三天内完成所有攻事，听到了没！”
城头上的人一听全傻了，因为之前虽说晚上也干活，但是还能偷点懒，趁着衙役睡觉的，也偷着靠一会儿，而衙役们也都知道，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出事就算了。
可这下惨了，不光他们这些干活儿得累死，就连衙役就算累不死也是够呛。
“听到了没？！”衙役们见城头上的人没一个人答话，瞪圆了眼睛，凶狠狠地扫了一圈“如果哪个想偷懒的话，你们就掂量掂量是你们的皮厚，还是这城墙砖厚吧！”
“看什么看！快点干活！”衙役拿编子向地上重重地抽了几下。
城头上的人是敢怒而不敢言，这活想要三天干完，那他们就得没日没夜，不休不眠，就算干完了这些活儿，他们估计也活不了了。
可是就算知道是拼死的活儿，但却没一个人敢出头反抗的，都低着头加紧忙自己手上的活儿。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王婶子小声埋怨着，用脏手擦了下脸，她鼻子发酸，想哭，可是眼中却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不如死了算了……”柔妘真想眼一闭，向外那么一倒，掉到城墙外去就算了，可是她还是不敢。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先熬着吧……”李婶子有力无力地来了这么一句。
她们这才说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等她们再往后看的时候，正好看到另一组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婶子，从城头上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柔妘都看呆了，她本来也想这样的，但是没想到有人会和她想的一样……
“哎……昨天她男人好像才走……不过这样也算是解脱了吧。”王婶无奈地摇了摇头。
“干什么？！都看什么？！还不快干活！”衙役们又抽了一编子，城头上的人都不敢再瞧了，又干起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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