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轮回了三个星球，然后回来了？”
凌佐伊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听着别人喊可以回来的口号，与真正面对一个回来的人，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林檎微笑的脸上：“能告诉我，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感觉？”林檎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没明白什么意思，想了想才说，“并没有什么感觉啊，与传送到其他星球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事实上，在这次传送之前，我压根就没抱有回来的希望，因为这些年来，这种药剂被证明，有效的几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
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人，不敢想象这种概率会落在我的身上。只是，没想到，那天居然发现自己回来了。”
“你说这种药剂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那从它被发明至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里，那个研究者就压根没有继续努力做出改良吗？”
能研究出这种药剂已经是无比的了不起。但是一种东西从无到有是非常困难的，而从不及格到及格，也许困难就不会那么大了。
回忆往事让林檎感觉很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凌佐伊说这些事，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真正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也是十分的困难吧。
“不是没有努力，而是，那个家伙在造出了这种药剂的原始配方之后，没几天，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住处。从此之后，再厉害的家伙能做的，也就是利用那个疯子留下来的原始药液复制药剂。他们连这种药剂的配方都研究不清楚，你还指望他们改良？”
凌佐伊不知道那些积极乐观的瑞伯斯适应者是不是知道这个情况，如果知道，那心态真的是很好了，如果不知道，那满怀的希望在第三次传送落空之后，将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即使这种药剂的成功率这么低，你们还是为每一个适应者注射了是吗？”
林檎耸了耸肩：“也许当局跟你一样认为，有希望，总归是好的吧。”
确实，有希望是好事，但是这种泡沫一般的希望，在现实面前被碾压挤碎的时候，又该是如何残忍。
也许要等的人，等上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都不会回来。
那对互相鼓励的母子，如果知道再也无法见面，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那对情侣，留下来的那位最后会重新寻找新的伴侣吗？
还有那些充满希望的年轻人们，这种被粉饰的骗局，也不过骗得了那么一时罢了。
只是被骗的人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也永远都不可能回来追责质问。
注射药剂只是一种安慰，发现这个事实的，肯定不止林檎一个人，不然不会有人会开始尝试改造适应者的基因，意图连传送都取消，彻底让人留在自己的家乡。
而且，看起来，这种研究还卓有成效。
之前不想再踏足一步的珍稀物品展览馆，现在忽然对凌佐伊产生了几分吸引力，她起身向外走的时候，林檎追问了一句“你去哪？”
凌佐伊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去找那个可以改变适应者命运的家伙。”
经过上次的血腥事件，珍稀物品展览馆暂时被封闭了起来，整座充满韵味的建筑笼罩在外围幽幽的地灯之上，营造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美感。
外面只有瑞伯斯星政府派遣的几个国家机器在守卫，可能是觉得最近没有什么危险了，精神十分之懈怠，巡逻的时候凌佐伊数到其中的一个，起码打了七八次呵欠。
要进去对于凌佐伊肯定不是什么难事，趁着两人一组的小队走过去，凌佐伊闪身进了了一处灌木丛。
上次在珍稀物品展览馆里成功逃亡，凌佐伊强迫自己记住了路线，而且在动手之前，她还仔细研究过展览馆里随处可见的逃生示意图。
虽然效果不能说好，不过也比一窍不通来得强。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的氛围带着点沉闷与诡异，本来这里的展示品就不是什么正常东西，没有人气来压一下的话，感觉满世界都是妖气。
凌佐伊熟门熟路地从气窗翻进了展览馆内部，一路毫不停留的直奔当初关押曼索的房间。
人鱼失踪了，那根玻璃柱既没有被修好，里面的水也没有继续放干净。进来之后一眼就感觉到这个让房间与她当时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是没人发现还是没人打扫？
凌佐伊跟倾向于后者，发现四个受害者之后，展览馆就被封闭了起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开放，所以没有打扫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这里也算一个案发现场了。
不过这都不要紧，这并不影响她的计划，她走到破碎的玻璃柱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地观察了好一会，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实验体走了，对你的研究没有一点影响吗？”
回答她的，当然只有沉默，这鬼地方要是突然有个人说话才是吓死人不偿命吧。
可是凌佐伊就跟不作死不会死一样，继续说道：“或者，你想不想知道，你当初的实验品，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描述给你听，这样对你而言，也算是一种收益吧。”
还是悄无声息，凌佐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间或看一眼那个巨大的残破玻璃柱，没有道理的，她绝对不相信那个拿曼索做试验品的家伙，会不监控这个房间。
看来，她只能拿出杀手锏了：“我知道我刚才说的你可能不太感兴趣，那我就说点你可能会感兴趣的。那条人鱼活下来了，而且还发生了二次异变。
现在的他，能力增强，这绝对该感谢你的改造。我相信，你花了这么多心血，不管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还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对你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分析对象对不对？
那么，你想不想看看那个鱼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你想，我可以安排。”
凌佐伊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再没有反应，她就承认自己推理错误，自己没什么不能原谅自己的，就当这出来一趟是对自己的锻炼好了。
她静静地等了一分钟。
好了，现在希望破灭，她决定回去，脚都还没来得提起来，一个干涩的声音凭空而响：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把我的实验体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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