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佐伊是看着文焕站在高处运筹帷幄的，后来出现的适应者们在他的指挥之下，将溃不成军的鱼人一族赶尽杀绝。
那不断翻滚过脚面的黑水里混杂着鱼人一族的鲜血，还有无数的鳞片，在退潮之后，依然粘在鞋面上，触目惊心。
凤栖梧虽然一直是文焕的忠实拥簇，但是在这种血腥杀戮的情形之下第一反应就是胆怯，继而又在浓烈的血腥味中吐了一地。
凌佐伊之前还在犹豫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下正好找到了一个借口，带着吐得浑身疲软的凤栖梧回到了蜂巢。
凤栖梧一路哆哆嗦嗦的，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哀叫：“我见不得，我真见不得那些……”
凌佐伊给了他一杯水，站在长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文焕大哥，没有告诉你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我真不知道！”凤栖梧弱弱地垂下眼睛，“太可怕了，我第一次看到死了这么多人……”
中间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别的，最后虚弱的睡着了。
凌佐伊才从房间出来，就跟泽雅打了个照面。
这会儿蜂巢真是倾巢出动，人去楼空，所以刚才凌佐伊带着凤栖梧回来，就被泽雅盯上了。
“你没有参加行动？”
泽雅狐疑的目光在凌佐伊脸上打转，一副自己发现了什么叛徒一样的神情。
凌佐伊皱了皱眉：“我就是从那里回来的，你怎么没去？”
可能是因为凌佐伊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泽雅打消了怀疑，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文焕说那种场面不适合我。”泽雅的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颊，“怎么样，那些鱼人，有没有都被干掉了？”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还在从远方遥遥传来，不用凝神就可以听清，凌佐伊心头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勉力压制着冲声音的来处撇了撇嘴：
“这些声音你都听不见吗？”
泽雅笑了笑：“听见了啊，不过不能亲临现场还是很可惜的。你不知道那些鱼人有多讨厌，我做梦都在想着，能把他们通通干掉。”
“你不是协议的受益者吗？”
泽雅“噗嗤”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该感谢那些鱼人？别开玩笑了，没有他们，我们适应者只会活得更好。”
“今天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看来泽雅心情愉悦，凌佐伊虽然厌恶她的冷血，还是要在她这里套点信息出来。
“为什么？”泽雅歪了歪头，斗大的眼睛眨巴着，“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这是夜游城筹谋已久的大事，你总跟在文焕身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只跟我说今天有行动，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既然泽雅现在把她当同盟，凌佐伊也就顺势装了下去。
泽雅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也是，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知道为什么。不过现在大事已成，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城主下的一盘大旗，今天就是收网的时刻了。
你等着瞧好吧，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这是霍乔的适应者们，值得纪念的一天。从此以后，霍乔就会告别无矩阵传送的历史，城主会永远留在传送到霍乔的适应者的心里，他是个英雄！”
在凌佐伊眼里，城主是不是英雄她不清楚，但是她觉得他更像是个狗熊。
回到杀戮的修罗场，那边的猎杀已经接近尾声，因为杀戮而兴奋的适应者们三三两两地围追堵截着最后的鱼人，一如猫捉老鼠一般地戏弄玩耍着。
还有一些适应者在用能力或者物品将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捞上来，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地面，让人走过的每一步，都带着战栗的心惊。
凌佐伊就是在绕过一堆尸体的时候看到了城主的，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不知道从哪个折叠或者镜像的空间里悄然走了出来。
这是凌佐伊第一次看到城主的正面，长着与人类相似的五官，太阳穴两侧却高高竖起两只角，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那不是什么道具，而是真正从皮肉中长出来的头角。
身材很是魁梧，从正面看，可以看到鼓起的肌肉在衣服下凸显。
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场景，对每一个浑身浴血的适应者点头示意，在路过凌佐伊的时候，一样微微颔首，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随着城主的走动，那些分散开来的适应者渐渐聚拢了过去，个个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大事发生。
凌佐伊也要跟过去看个究竟，有人在她一旁问了一句：“小梧没事吧？”
文焕因为一直在高处的原因，倒是依旧衣冠翩翩，就像刚才那场杀戮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连神态语气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有时候凌佐伊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情绪控制能力，这般过眼云烟，不挂心头，在这方面的修炼她就远远不够，比如现在，完全无法对文焕提起一个更好的脸色来。
“你不是都看到了。”
凌佐伊确定自己带着凤栖梧走的时候，文焕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那看起来是没事，这我就放心了。”
文焕自问自答了一句，脸色一黯，“你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问号吧，如果我告诉你，这是迫不得已必须做的事情，你会不会相信？”
凌佐伊冷冷哼了一声，那边适应者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将城主包围在了中心。
片刻之后，城主让自己的位置升高了三四米，这样他就可以像上帝一样俯视着他的城民了。
“夜游城的苦难很快就要过去了！”城主张开双臂，双目悲悯，有种入戏太深自己感动了自己的错觉，
“今天大家干得非常漂亮，这伟大的事业，是大家一起创造的。为的是今天的我们，也是为了以后传送到这里的适应者。
很快，我们就要结束这里无矩阵传送的悲剧，所有人，是大家所有人，都会各得其所，为下一个星球，开启一个美好的篇章。”
凌佐伊觉得这个城主的演讲才能很烂，至少完全无法激起她内心的任何波澜。
可是架不住其他的适应者山呼海应，那些沾满了鲜血的脸上，眸子散发出无比的精光。
城主欣慰地看着这些人，在大家都要克制不住的时候，才下了他的最后一个蛊惑：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开始最后的工作，来完成这伟大的事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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