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活过来，到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小医仙倔强应道。
来人深吸一口气，起身道：“吩咐下去，就说本殿要与太子妃共同守孝，会在相府多留几日。”
“可是殿下……”明漾担心，虽说相府遭逢大难委实令人痛心，可断没有太子为臣子守孝的道理。
赵怀仁板着脸厉声道：“本殿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明漾不敢质疑他的决定，转身便去执行命令。
赵怀仁席地而坐，也不在乎地上脏，只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她不愿意放开曹氏的尸体，他也不强迫她，就陪着她枯坐在这里。
小医仙目光空洞、神情涣散，眼泪在她脸上干了，浑身都透着低沉的气息，只有那双紧紧抱着曹氏的手，让人确认她还活着。
赵怀仁就和小医仙这样对坐着，一直到夜里刮起了第一道冷风。
赵怀仁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小医仙披了上去，小医仙不为所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恭嬷嬷端着吃食过来，如今相府所有死去之人的尸体都已经收殓得差不多了，她们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现下能做的就是负责吃食。
看着自家娘娘从白天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吃过一口东西，恭嬷嬷很是心疼道：“娘娘，吃点东西吧。”
小医仙不答应，恭嬷嬷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怀仁，“殿下。”
“先拿回去吧。”赵怀仁平静吩咐道。
“是。”恭嬷嬷虽不忍，也只好先离开。
她前脚一走，后脚小医仙便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劝我？”
赵怀仁心中一喜，面上仍做淡定道：“你不是会听劝的人。”
小医仙冷笑了声，“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
“至少现在，我确实是那个最了解你的人！”
小医仙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双眸顿时燃起了怒火，苍白的上嘴唇死死咬着下嘴唇。
“还会生气，就说明还没有被彻底打垮。”赵怀仁笑了下，然后起身。
小医仙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赵怀仁注意到她追随的目光。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累了，先去吃点东西。”他拍拍衣服上的灰，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停下来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像你这样抱着个尸体不放手。”
他的目光悠悠射向前方：“一夜之间偌大的相府遇害，事有蹊跷，若我是你，我一定会先让逝者安息，然后找出真凶！”
小医仙被赵怀仁的话一点，原本石化的心顿时便被点醒解封，她看了眼怀里已经开始僵硬的曹氏。
她光顾着自己悲伤，自己难过，却浑然不在意母亲的感受。
母亲虽然离开了，可她的尸体在这寒风中如何受得了，既然离开了，她又凭什么用自己的执念去强迫母亲留下呢？
强烈的羞愧感包裹着她，晶莹的泪珠复又滴答落下，“对不起，母亲。”
她一把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大声道：“来人，来人！”
赵怀仁刚走出东苑，便听见她自院内传来的喊声，嘴角展露一抹欣慰的笑。
离得最近的恭嬷嬷着急忙慌地先跑了来，“娘娘怎么了？”
“快，帮我把母亲……”她不舍地看了眼怀中人，“抬到屋里去。”
“好。”恭嬷嬷赶紧吩咐人来抬夫人的尸骸，小医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的下半身麻到没有直觉，有电流在她双腿间游走。
她看着曹氏被人抬进屋子，和沐休放在了一起。
“母亲，您最在意的，还是父亲吧。”
小医仙欣慰一笑，然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屋子里，赵怀仁守在小医仙身边，手一直握着她的手，从未松开过。
明漾站在一边，担心道：“殿下，你已经守了一晚上了，太医都说了娘娘没事，就是太累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赵怀仁的反应，“您放心，只要太子妃一醒，属下立马通知您。”
“不必了。”赵怀仁冷冷拒绝了明漾的提议，“她现在需要人陪着，你出去吧。”
明漾听话出去，刚出门就撞见门口偷看的云儿，“你做什么？”
“娘娘她醒了吗？需不需要我进去伺候？”云儿担心地看着里头。
明漾见她东张西望的，下意识地把她拉到了院子里。
“你干嘛？”
“殿下不许任何人打扰，你现在就莫再进去添堵了。”
“那你也不用……”云儿睨了眼被明漾握住的手，明漾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对不起，云儿姑娘，我冒犯了。”
“无妨。”云儿倒是不甚在意，只盯着屋子看，“殿下守着也好，有殿下在，想来娘娘不会太伤心。”
她在这边自顾自说着话，浑然不察一旁明漾异样的目光。
“对了。”她一转过头来，明漾便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云儿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嬷嬷准备了些宵夜，让你的那些兄弟们都去吃点吧。”
“好。”
云儿扭头就走，明漾看着她离开，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我刚才是怎么了？”
昏迷中的小医仙梦呓不断，梦里她遇见了很多人，都是她生命很重要的人，可他们都一个接着一个从她身边走过。
她伸手想拦下他们，她的手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他们听不见她在喊他们，更看不见她的存在。
最后一个从她眼前走过的是曹氏，“母亲！”她激动喊道，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还好只是梦。
下一秒，她的心便剧烈痛了起来。这不是梦，而是现实，她的亲人都离开了她。
“娘娘！”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她看了过去，是云儿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她手里还拿着块布，正轻轻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擦完汗后，云儿将她扶起，然后端了饭菜和药汤来。
“先吃饭，太医说了，吃完饭再喝药，才不会伤身体。”云儿贴心地舀了一勺的饭，送到她面前来，“啊，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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