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苍顷神情淡淡地向他拱了拱手,道,“知命不惧,日日自新,白公子说笑了,身于尘世之中,怎会一成不变。”
他与谁说话,目光便直直地落在谁身上,谈不上专注,只叫人感觉客气而疏离。
云奕颇为微妙地注意到他一眼都没看自己,珠翠罗绮很快被顾长云养成了习惯,哪怕戴满头的步摇身着层叠华裙也能走动得如柳扶风,百媚千娇。
唔……好罢,侯爷铁了心的要给人显摆,她乖乖配合,没想到这第一个人还不领情。
顾长云慢慢蹙起眉,似是不满他对自家夫人的怠慢态度,张口欲言。
云奕笑盈盈地在他手腕上狠狠掐了一下,和柔温顺道,“侯爷,外面日头照着呢,快让这位大人进屋来罢。”
察言观色一直没吭声的王管家见他点头,清清嗓子,“来福,去沏茶。”
立苍顷照例同他拱手道谢,白清实看了一会,忽觉无趣,急匆匆拽着陆沉回去料理其他事情,碧云跟着去沏茶,院中的人登时散去一半。
门槛上垫了木板,来喜小心翼翼地把顾长云推回屋中,云奕朝他点点头,笑着示意他出去玩吧。
转头一看,立苍顷已规规矩矩地打开药箱取出脉枕放在桌上,挽了挽袖子。
云奕饶有兴趣地站到顾长云身后,还不忘从袖中牵出来一条柔若烟雾的红粉帕子,娇柔做作地搅在指间。
“在下现于孙院判手下做事,”立苍顷很不习惯这种旧人重逢的情景,自顾自淡声开口,“孙院判挂心侯爷身体康健,特意吩咐在下需尽心尽力,不得有误。”
顾长云微微挑眉,“孙院判?可是孙听?”
立苍顷颔首,冰凉的指尖抵在他腕上经脉,“正是。”
“孙听为皇上效忠,他说这话自然是因皇上挂心,”顾长云漫不经心一笑,“立公子不必听人谨言,该自有定夺。”
立苍顷道,“是。”
云奕一手搭在顾长云肩头,垂眸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后知后觉顾长云先前说的那番好话并不是百无一失。
另外,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是怎么入得了皇上青眼,孙听怎么能放心让他来给明平侯诊脉的?
立苍顷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去,此程就像是单单来众人面前露个脸一样,撂下几句不温不火的医嘱,写了张在云奕眼里看来除了让顾长云秋日更易上火的补方,除此之外极其少言寡语,对她意思意思的几句担忧问候敷衍至极。
医箱不算大,可背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沉,云奕目送他走出院门,眸光裹着锐利的探究之色,在他清瘦的背影上流转了几个来回。
确是个生面孔,顾长云少时相交的诸多好友,比如说先前去晏家庄的几位,她仅仅有所耳闻,或许见过画像,但这人却是一点印象都没。
顾长云刚被她带着不快扔过来的帕子扑了一脸,小心拿下,好声好气地哄,“他这人就是这样,冰疙瘩一样,一辈子讨不来夫人。”
云奕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心不在焉。
她看倒不是,医者多仁心,但这位大夫眼里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更像是被尘世间的孤苦和千百种丑态磨灭了心里的热气,不愤世嫉俗,亦不心灰意冷,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转为无波古井……
她无数次梦中惊醒,怕是就是小侯爷历经万难终难逃心如死灰,成了这副叫人心疼的模样。
顾长云见她失神太久,猛地打起警惕,眸中划过一丝阴翳,生疏地转着轮子去牵她的手,“云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这位故人,确是有些故人的影子。”
云奕低头,看他骨节分明的指挤入自己指缝,不安分地挠一挠,话锋一转,“你猜他现正为谁效力。”
孙听是皇上的人,立苍顷在孙听手下,但此次为何孙听不来?
顾长云勾唇,“我不知,但以他极厌恶这其中弯绕的性子,回去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给一些人添堵,谁都落不着好。”
这话倒有意思,云奕思索一瞬,用了些力气牵他的手。
顾长云弯起眼尾,顺从地随着她的力道起身,正想抱了人说些别的,嵌了米粒大小珍珠的步摇在眼前一晃,怀中意料之外扑了个空。
素舆上铺了柔软的垫子,不仅有靠背的软枕,还另铺了一条细绒毯,云奕惬意地靠在这片染了好闻松香的温热里,叹道,“你这个倒是方便了,等再冷些,或是下了雪,被人推着走,也不会冻了脚。”
顾长云好笑又纵容地将她压在耳后的蔷薇花拨出来,“可会给懒找理由了。”
云奕闭上眼,往耳后硌人的地方摸了摸,取下来一支白玉花鸟钗给他,舒服地靠好,“别管我了,你忙去罢,哎等等,先把我送到阿驿那去,我看他玩什么呢。”
“阿驿见了定是要新奇地推着你到处转,”顾长云莫名有些吃味,低下头咬她的唇,“不许,别欺负小辈。”
他央求道,“多陪陪我,不想做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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