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马上应声,外面一阵细微的动静后,她捧着水盆进来,有条不紊地卷起竹帘,拿了抹布收拾地上冰盆一圈的水痕。
顾长云净了手脸,在屋里转了两圈,盯着三花乖巧的睡颜发愣。
你家主子离家出走,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睡那么香,只有自己一人烦得厉害,顾长云闷闷不乐地想去伸手把它戳醒,忽而觉察到旁边两道目光,一扭头对上连翘好奇又不忍的双眼。
连翘讪讪一笑,捧着水盆红了脸落荒而逃。
顾长云泄气地收回手指,改为在挂着床头的那个木雕苍鹰上狠狠一戳。
仍在长乐坊的云奕忽而觉得心头一悸,自美人榻上坐起,伦珠就静静坐在屏风外看书,偶尔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居然梦见顾长云了,气鼓鼓的,河豚似的,她在梦中笑得太过,被他恼羞成怒地戳了脑袋。
无声叹一口气,想必顾长云今夜还要去一趟漱玉馆。
伦珠抬眸,看她自屏风后走出,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
云奕接过他递来的清茶一饮而尽,随口问,“跟着王武的人回来报信了么?”
王武便是今日那个赌客,伦珠颔首,“换了一人追踪,那名打手现就在坊中,我叫他上来。”
男子身材高大,从未跟坊主有过那么近的距离,模样明显透着拘束,紧张地攥着衣角。
“王武这人嗜赌成性,为了赌博变卖家产,房子老婆孩子都卖了,现在和十几个流浪者挤在鸡毛巷的一处破院中。”
云奕追问,“你跟着他到院外,可有闻到什么不寻常的气味?”
男子挠了挠脑袋,实诚道,“满院都是一股被太阳烘晒的臭味。”
鬼使神差的,云奕蓦然想起了泔水巷。
伦珠转头望着云奕,见她点头,抬手让男子下楼。
“在想什么?”
“想他可能是在吸大烟,”云奕心不在焉答了一句,回神后见伦珠正蹙着眉认真思索大烟是个什么东西,噗呲一乐,“不是什么好东西,书上的名字叫断肠草,果实能制成梦烟霞。”
听他这么一说伦珠就有印象了,眉头皱的更狠。
“前些日子在福满茶楼搜出来了这种东西,我眼神好些,觉得这个王武这个精神萎靡的样子,跟吸食梦烟霞的烟鬼差不了多少。”
云奕放松身子,伏在桌上指尖顶着茶杯一戳一戳,低声喃喃,“他坐我身旁时,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伦珠敏感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但听起来不是好事,便没有再说什么,抬手轻轻覆在她发顶犹豫着安抚了几下。
片刻后,云奕打起精神,看窗外日光淡了不少,便告辞离开。
伦珠目送他远去,拽着楼梯口一根红绳拉了几下,楼下传来细碎的铃响,一名荷官快步轻声上楼。
“去查一查,京都中何时出现过断肠草,或是梦烟霞。”
荷官领命,无声退下。
金乌西坠,天边还未烧出一抹绚烂的晚霞,然而百戏勾栏之中,一处三层戏楼火光更重。
天气本该凉快下来,阿骨颜不在,因炎热发了一天脾气的如苏柴兰好不容易在一圈冰盆中安坐片刻,凉气丝丝缕缕地缠在衣上,渐渐睡意昏沉。
只是不多时这些凉气恍若被无形的大手捏住驱散,热意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楼下脚步飞快靠近,踏上楼梯,一人心下慌乱,却又胆战心惊地叩门,高声喊道,“楼主!着火了楼主!您起来了么!着火了!”
如苏柴兰猛地睁眼,萦绕在周身的无形屏障碎成裂片,被挡在外面的木头燃烧声和慌乱的人声脚步声如同潮水般瞬时涌来,连身下的竹榻都在微微发烫。
“着火了,”他呢喃一句,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逼人,赤脚踩在地上,将怀里抱着的竹枕丢下,大步向门口走去,一把拉开门,语气凛然冷厉,“怎么回事?!”
男子额上一层汗珠,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声音还算镇静,“火势是从楼顶蔓延开的,所以发觉得晚了一些,应该是有人蓄意纵火。”
如苏柴兰冷冷抬头望了一眼,空气因热意而变得扭曲,屋脊和骨架已经被烧了许久,漆黑着漏下来星星点点的火光,泼上去的水根本无济于事,眨眼间工夫,同成人腰肢一般粗的几根屋脊已经被烧成手臂粗细,眼看着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一刹那,一根犹带着火舌的木干猛地砸下,男子瞳孔一震,口中大喊着楼主小心,扑过去欲替他承挡这灼人的热意。
如苏柴兰皱眉,比他的反应更快,骤然退后的同时大发善心一拽他的前襟,两人惊险避过。
漆黑的木干重重砸在地上,烧的那一片地面顿时散发出一股焦糊之味,木干上带着的火舌舔到其他地方,如苏柴兰冷眼望着帷幕慢慢烧了起来。
还有其他带着火舌的木柱在往下落,戏楼以木制为主,一时间视线之内全是铺天盖地的火苗。
滚烫的热气爬上脚踝,饶是男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切劝他赶快离开,如苏柴兰依旧不为所动,双眸冷静,赤脚站在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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