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翻手册之后,她轻轻将手中的手记合上,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除虫菊?”
“不错,除虫菊。”
归云岫轻笑一声,“这种花,只有在天目山北麓的一条山涧中才会生长。”
“潘家在天目山屯兵之处,就是这除虫菊生长之地吧?而你爹当初选中的人,正是徐家前任家主,徐小姐的祖父,徐化徐老爷子,对吗?”
说出这句话后,天歌脑海中很多不解的谜团,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很多蛛丝马迹,也都在归家之事浮出水面后,得以重新理清。
“林花师果然什么都知道。”
归云岫说完这话之后,忽然咳了两声,“您方才答应我的事情……”
“归家牵涉入内,非是主动,就算是官府论处,也罪不至死。况且归先生尚有揭发之心,这本《归氏香记》便是证据,归家沉冤我定竭力相助昭雪。”
天歌只觉心血上涌,甚至有种迫不及待开始行动的冲动,可是还有一些事情,她需要再问清楚。
“归家后来的事情,可是跟徐家……”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歌心头微有抗拒,她不相信徐家跟潘家之间也会有什么干系,但是眼前种种摆在面前,却让她不得不多虑。
然而这次归云岫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的。”
“我爹没有挑错人,徐家跟潘家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勾连。”
“先开始我也曾觉得,我爹都将证据给了徐老爷子,徐家也制出了山云归岫香,肯定也知道了我爹放在香记中的秘密。那么为什么徐家却不报案,而且后来紧跟着就有人来杀我们?在我看来,这些事情肯定跟徐家脱不开关系,所以才在后来投奔前来寻香的朱家,想要借此潜入徐府,一则拿回手记,二则为我爹报仇。”
“但是直到我拿到这本手记,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归云岫叹了一口气,“徐老爷子是君子,所以除了当初那道赢下的山云归岫香之外,《归氏香记》中所涉及的其他香方徐记根本不曾用过——没有用过,也就不会去寻除虫菊,更不会发现天目山北麓的秘密,更罔论报案?”
“我爹算准了徐家与姬家有姻,有姬家在背后撑腰,这件事不仅不会牵连徐家,还会很容易上达天听。只是他错算了徐老爷子的为人,更没有想到徐家会君子至此。”
这不是徐家的错,只是错在了命运。
“其实你知道,当初灭你家门的人,是潘炳涵吧?”
天歌忽然问出一个问题。
一个所有人都想要探寻,但却忽略事实极有可能就在眼前的问题。
既然归云岫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凶手是谁?
天歌这话问得直白。
如果归云岫承认,那就意味着,她先前从最一开始就在撒谎。
如果不承认,那么如何解释她先前那句“我信任的人想要我的命”?
“在朱家的时候,你结识了朱二公子朱成德,也是在那个时候,你知道朱二也与潘家有仇,所以你们达成了约定。你进入徐家,而朱二则去应对潘炳涵。所以朱二才会离开临安外出游历。你是朱二的人,在他走后,对朱二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的朱老爷子便成了你们之间交涉的中间人。你所做的事情,也都是朱二借由朱老爷子的手让你所为。”
“当初朱大老爷朱成益假传朱老爷子的意思,让你窃取香方,害的你从徐家暴露身份。但是你却没有想到,我会因为你是归家女放过你。等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你便将计就计,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饵,借我之手让我来发现潘炳涵的秘密。”
“若不是天目山上出现两波刺客,不仅潘炳涵的人想要杀你,就连朱二的人也想要杀你,只怕你今日也不会说出实话吧?”
被彻底揭穿盘算的归云岫不仅没有惊惶,反倒是吃吃的笑了起来。
“林花师,你真的很聪明。”
说完这句话,归云岫慢慢收了面上的笑意,化作满面悲凉。
“我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错了就是错了,骗了就是骗了。我的过错,我自己来一力承担,林花师就是生气想要我的性命,拿去也无妨——只是请您莫忘了先前应下的事情,帮我归家沉冤昭雪。”
“如今我可以信任的人,只有您了。我没有什么旁的身外之物,唯有这一册香记,权作谢礼——林花师在香道之上堪称奇才,或许也不大能瞧得上,但云岫也仅有以此来聊表诚意。”
天歌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手记放回归云岫枕下,并伸手在枕头上按了按,从另一边拿出一柄匕首来。
“归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东西我不能收。虽然我很生气你的欺骗,但正如我先前所言,看在归先生面子上,归家的事情,就算没有你,我还是会尽力而为。”
说到这里,天歌慢慢站了起来。
“归姑娘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轻视自己的性命,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且,指不定这件事,往后还需要归姑娘亲自作证。所以,这两日还请好好养伤,这份证据,也请仔细收好。至于这个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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