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还说季邰平,你年轻的时候,要比他更能自作主张,你自作主张的和我私定终生,自作主张的在梅林与我有了肌肤之亲鱼水之欢,最后,又自作主张的把我嫁给二爷,我这一辈子,当真是栽在你这个阎魔王的手里了。”
“你说什么?”
程云夺眼中微亮,语气中含着希冀:“你刚才叫我什么?”
郑氏意识到,旋即破涕为笑:“你个阎魔王,我说你是这世间最可恶的阎魔王,你摆弄了我一辈子,临死也不肯放过我。”
“对。”
程云夺爱惜的握着她的手,重复道:“我就是阎魔王。”深深的叹了口气,道,“阿昉,我这辈子负了你,是我不好,下辈子,咱们来世再做夫妻好不好,你答应我?”
“你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吗?”
郑氏苦笑道。
程云夺执意道:“你答应我。”
“好。”
郑氏道:“我答应你。”说罢,被程云夺拽着起身,坐去床边,程云夺靠在她的怀里,只觉得一瞬心安,低低道,“阿昉,一晃都十几年了,好久都没有这么靠在你怀里过了,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
郑氏低头道:“我知道。”
程云央死后,这十几年来,留下的七庄生意他一手维持,几乎是耗干了他的心血,被生母冷对,被妻子呵斥,被阖锡平的人指点,女儿表面乖巧实则心内仍是想反抗自己,儿子则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还有二房的孩子,三房的孩子。
都要和他作对。
他却依旧得苦心经营着整个程家。
如今,终于可以休息了,终于可以再抱一次郑昉,终于将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去,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见大哥了。
“阿昉。”
程云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睛也难以重新睁开,但攥着郑氏的手却没有松开,而且越来越用力,他道:“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但长房如今……我也算的上是……对得起……大哥了。”
说罢,再没了呼吸。
郑氏的手仿佛被钳碎似的疼,但却一动不动,程云夺死了,她的心似乎也同着一起死了,闭上眼睛,嘴里哼着两人少年私会时,经常唱的那个小曲儿,语音萧瑟,再萧瑟。
——山下有湖湖有湾,山上有山郎未还,记得解侬金络索,系郎腰下玉连环,郎别心绪乱如麻,孤山山角有梅花,折得梅花赠郎别,梅子熟时郎到家。
年少时,谁都曾鲜衣怒马。
遇见属于自己的绝代风华。
郑氏只记得两人最初相见的时候,十二岁的程云夺,意气风发,带着灿烂的笑容,高高的扬着手,明明是对自己,却说认错了人。
——阿昉,以后我娶你,你可得嫁给我。
他后来说。
——阿昉,我对不起你。
他如今说。
…
…
院外,微熹的天幕上降落淅沥沥的小雨,程岐站在廊檐下,目光复杂,轻启薄唇,呼了口冗长的气,只觉得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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