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坡惨案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在梁山泊周边蔓延开来。
尽管吴用严令封锁消息,但当时在场人员复杂,除了梁山士卒、西军韩滔部,还有溃散的黑莲教、幽冥道邪徒,以及一些被惊动的附近山民。惨烈的景象、上百百姓的惨死、土地的诡异污染,根本无法完全掩盖。
黑莲教及其暗中控制、收买的喉舌,更是趁机大肆渲染、歪曲事实。他们将梁山描绘成“招灾引祸的灾星”,将宋江身怀“星辉”之力说成是“引动邪魔的妖星本源”,将断魂坡百姓的惨死归咎于梁山与邪魔的“争斗波及”。流言越传越离奇,越传越险恶,甚至开始出现“梁山暗中与邪魔交易,以百姓性命换取力量”、“宋江实乃邪魔转世,假借替天行道之名行祸乱之实”等极度诛心的说法。
这些流言如同毒藤,缠绕在梁山“替天行道”的大旗上,不断侵蚀其公信力与正义性。原本依附梁山、或对梁山抱有好感的周边村镇百姓,开始人心惶惶。一些胆小的,已经收拾细软,准备迁往更远处。一些商户,也暂停了与梁山的贸易往来,持观望态度。更有甚者,一些原本就因梁山崛起而利益受损的地方豪强、被梁山打击过的恶霸残余,开始暗中串联,与散布流言者勾结,煽动对梁山的不满情绪。
梁山内部,也同样暗流涌动。
虽然吴用等人极力安抚,公开了断魂坡之战的“真相”(突出邪魔残忍、梁山奋勇救援、西军被迫参战),强调了宋头领为抗邪魔而重伤昏迷的壮举,并加大了对“净心丹”和“清心符”的配发与使用,但那一夜阴兵过境、惑心魔音带来的恐惧,以及断魂坡百姓惨死的阴影,并非轻易能够驱散。
底层士卒中,怀疑与不安的情绪在悄悄滋长。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首领和同伴。训练时,眼神中的迷茫偶尔会取代坚毅;休息时,窃窃私语的内容,有时会涉及到那些令人不安的流言。尽管无人敢公开质疑,但一种无形的隔阂与猜忌,如同霉菌般在暗处滋生。
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中层头目和早期入伙、自恃功劳的“老兄弟”中,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这日,聚义厅侧殿,吴用正与几名负责内务、后勤的头领商议物资调配事宜。因流言影响,山下几个主要补给点的粮食、药材供应已出现短缺,必须从更远、更隐蔽的渠道获取,成本与风险大增。
会议中途,负责一部分山寨防卫的“旱地忽律”朱贵,面带忧色地提道:“吴学究,近日山下风声很紧。不仅流言四起,据探子回报,郓州、济州官府似乎也在加紧编练乡勇,封锁通往梁山的要道,盘查愈发严厉。更麻烦的是,咱们几个安插在官府的‘耳朵’,最近接连断了联系,恐怕……凶多吉少。”
负责钱粮的“神算子”蒋敬也叹气道:“库中存粮,按目前消耗,最多还能支撑两个月。药材更是紧缺,尤其是治疗刀伤和驱邪解毒的。山下采购越发困难,价格飞涨,且有价无市。长此以往,军心必乱。”
吴用揉了揉眉心,正要说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听到“凭什么”、“老兄弟”、“寒心”等字眼。
“外面何事喧哗?”吴用皱眉问道。
一名亲卫匆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回学究,是……是‘摸着天’杜迁和‘云里金刚’宋万两位头领,带着十几位早年间一起上山的弟兄,在厅外求见,说是……要讨个说法。”
杜迁、宋万,乃是梁山早期头领,资历甚老,在王伦时期便已在山上,虽武艺不算顶尖,但掌管部分喽啰,有一定影响力。宋江上山后,对他们也算礼遇,但并未委以重任。此刻前来“讨说法”,显然来者不善。
吴用心头一沉,示意其他头领继续商议,自己整了整衣袍,走出侧殿。
聚义厅前空地上,杜迁、宋万果然带着十余名面带忿色的老卒站在那里。周围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士卒,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见吴用出来,杜迁上前一步,抱了抱拳,语气却有些生硬:“吴学究,我等兄弟今日前来,别无他意,只是心中有几点疑惑,不吐不快,想请学究和诸位头领给个明白话!”
“杜迁兄弟请讲。”吴用面色平静。
杜迁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了几分:“第一,宋头领自那夜荒谷归来,便一直昏迷不醒,伤势究竟如何?为何对我等兄弟也讳莫如深?莫非真有不可告人之处?弟兄们心中牵挂头领,更担忧梁山前途,还请给个准信!”
宋万接口道:“第二,断魂坡之事,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我梁山与邪魔争斗,连累百姓惨死。究竟真相如何?为何我梁山总被邪魔盯上?是否真如流言所说,与我梁山……或宋头领有关?”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士卒,声音更大了一些:“第三,如今山下流言四起,补给困难,弟兄们心中不安。为何只见吴学究你与公孙先生、还有新来的那几位(指烈火、青鹤真人)发号施令?林教头、花知寨等众位兄弟在前线血战,鲁大师、刘唐兄弟也听调遣,可为何一些紧要位置,却多用新人(暗指时迁、戴宗等被提拔或重用的),对我等老兄弟的建言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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