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的突然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西山别院傍晚的宁静。他站在竹林小径的入口,一身休闲装,姿态慵懒,手里把玩着那个发出柔和光晕的萤光灯,笑容温和得无懈可击,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恰到好处的偶遇。
苏清鸢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即被她强行压下。她松开紧握着苏念星的手,脸上迅速换上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陆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刻意强调了“这里”两个字,目光扫过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来路。拜访附近长辈?这借口未免太牵强。西山别院周边是保护区,根本没有其他住宅。
“听说苏爷爷康复出院,来别院静养,我正好在附近山里拜访一位隐居的长辈,顺路过来探望一下,沾沾喜气。”陆时衍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试探,笑容不变,目光落在紧挨着苏清鸢、好奇看着他的苏念星身上,语气温和,“念星,好久不见,长高了不少。”
“陆哥哥好!”苏念星对这位长得好看、又送过他玩具的哥哥很有好感,开心地打招呼。
陆时衍走上前,很自然地弯腰与苏念星平视,逗了他两句,然后才直起身,重新看向苏清鸢,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清鸢妹妹这是带念星来看萤火虫?刚才我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有什么小动物,没吓到你们吧?”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精准地指向了刚才竹林里的异响,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那片此刻已恢复寂静的黑暗竹林。
苏清鸢心中冷笑,果然是他!刚才竹林里的跟踪者,就算不是他本人,也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这是在试探,还是警告?
“没有,可能是风刮的树枝吧。”苏清鸢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冷意,声音轻柔,带着点后怕,“天黑了,林子里有点吓人,我们正打算回去呢。” 她拉起苏念星的手,作势要往回走。有陆时衍在,今晚是别想探查什么了,安全返回才是上策。
“是啊,山里夜晚凉,还有蛇虫,确实不适合久留。我送你们回去吧。”陆时衍从善如流,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从容。
三人沿着来路返回别院。苏念星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苏清鸢和陆时衍落后几步。月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并肩而行,却各怀心思,气氛微妙。
“清鸢妹妹似乎对山林很熟悉?”陆时衍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刚才看你戒备的样子,不像普通女孩子会有的反应。”
来了!试探开始了!苏清鸢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声回答:“在乡下长大,走夜路走惯了……而且,二哥总说我胆子小,容易一惊一乍的。” 她再次把原因归结到“乡下经历”和“胆小”上。
陆时衍低笑一声,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缥缈:“是么?可我听说,前几天在医院,清鸢妹妹临危不乱,一手针灸术可是惊为天人,连陈院长都赞不绝口呢。”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清鸢侧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这般胆识和医术,可不像‘胆子小’的人。”
苏清鸢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而且直接点破了!他想干什么?她停下脚步,抬起头,迎上陆时衍的目光,眼神清澈带着些许被冒犯的委屈:“陆哥哥也取笑我?那次……那次真的是我吓坏了,胡乱试的,运气好而已。陈院长是安慰我吧。” 她咬死不认。
陆时衍深深看了她几秒,没有继续逼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清鸢妹妹的‘运气’,似乎格外好。” 他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苏清鸢跟在他身后,手心微微出汗。陆时衍的难缠程度,远超她的预期。他像一只优雅而耐心的猎豹,在不紧不慢地围猎,等待她露出破绽。
回到别院,凉亭里的家人看到陆时衍,都有些意外,但出于礼节,还是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喝茶。苏振廷对这位年轻有为的陆家继承人印象不错,和他聊了几句。陆时衍应对得体,言谈间对苏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关怀备至,俨然一位谦逊有礼的晚辈,仿佛刚才林间那短暂的锋芒相对从未发生。
苏清鸢安静地坐在奶奶身边,低眉顺眼地削着苹果,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陆时衍的到来,绝不仅仅是“顺路探望”那么简单。他就像一颗投入棋盘的变数,让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
当晚,陆时衍以“天色已晚,山路难行”为由,顺理成章地被柳玉茹留宿在别院客房。苏清鸢知道,真正的较量,也许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山间空气清新,鸟鸣啁啾。一家人用过早饭后,苏振廷精神不错,提议在别院附近的林间小道散散步。医生也建议适度活动有利于康复。
于是,苏瑾琛推着轮椅,柳玉茹和温若雁陪同,苏语然嫌晒戴着墨帽慢悠悠跟着,苏念星兴奋地跑在前面,苏明哲沉默地走在最后,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环境。陆时衍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散步的队伍,陪在苏振廷身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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