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崇明岛返回北京的路上,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复杂情绪。徐根宝指导的出山,以及他提出的“星火计划”构想,如同在沉闷的改革攻坚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陈青安、唐龙等人看到了夯实足球根基的真正希望。
唐龙没有沉浸在喜悦中太久。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将徐指导那充满智慧的蓝图付诸实践。他深知,一个好的理念若不能接地气,最终只会沦为空中楼阁。遍布全国的社会足球培训机构,这潭水究竟有多深?里面的生态如何?家长们在焦虑什么?孩子们在经历什么?教练和老板们又在追求什么?这些都需要最真实的一手资料。
回到足协总部,稍作休整,唐龙便敲开了陈青安主席办公室的门,汇报了自己的想法。
“主席,徐老的‘星火计划’方向绝对正确。但在我们制定具体政策之前,我认为必须首先深入了解基层的真实情况。我想……下去暗访。”唐龙开门见山。
陈青安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哦?暗访?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我想以一个普通家长的身份,深入几家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社会足球培训机构,去亲身体验、观察。”唐龙阐述道,“看看他们的训练内容是否科学,教练水平如何,收费是否合理,更重要的是,了解家长送孩子来踢球的真实目的,孩子们是否真的快乐,机构老板的经营压力和诉求。只有摸清了这些底层的逻辑,我们出台的认证、评级、扶持政策才能有的放矢,才能真正‘星火燎原’,而不是好心办坏事。”
“扮演家长?这个想法很巧妙。”陈青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潜入水下,才能看到暗流。你需要什么支持?”
唐龙早已想好:“首先需要一套完全隐蔽的身份,不能使用任何与足协相关的信息。其次,需要一位……一位女性同事配合。”他顿了顿,稍微有些尴尬地解释,“一个八岁孩子的爸爸,独自频繁出现在各种少儿培训班,可能会引起怀疑。如果有一个‘妈妈’一起,会更自然,也更容易和其他家长沟通。”
陈青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唐龙身上,仿佛在考量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嗯,考虑得很周全。一个人确实容易露马脚。至于这位‘妈妈’的人选嘛……”陈青安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看着唐龙,“我看,李静同志就很合适。”
“李静?”唐龙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虽然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并未认真考虑,更没想到陈主席会如此直接地提出来。
“对,李静。”陈青安肯定道,“第一,她是媒体与文化部部长,洞察力强,善于沟通,能很好地配合你完成暗访任务,甚至能发现你忽略的细节。第二,她对你目前手头的主要工作比较了解,万一遇到突发情况,能更好地协同应对。第三嘛……”陈青安的语气略带一丝调侃,但眼神依旧严肃,“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合作’过,见过‘家长’了吗?也算是有‘经验’了,配合起来应该更有默契。”
唐龙顿时语塞,脸上有些发烫。陈主席显然指的是他之前假扮李静男朋友去见她父母那件事。看来,那场小小的“演出”,并未逃过主席的眼睛。
“主席,那只是……权宜之计。”唐龙试图解释。
“我知道是权宜之计。”陈青安摆摆手,打断了他,“这次也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工作。李静同志政治可靠,业务能力强,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这件事需要严格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私下和她沟通一下,看看她的意见。如果她同意,就尽快制定详细的暗访方案,包括身份设定、目标机构选择、沟通话术、应急预案等,报给我。”
陈青安一锤定音,将任务和人选都定了下来。唐龙知道,这已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他只能应承下来:“是,主席。我明白了,我会和李静部长沟通。”
离开主席办公室,唐龙心情复杂。与李静再次假扮夫妻?这个安排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窘迫和尴尬,但内心深处,又不得不承认陈主席的考量确有道理。李静的精明干练和敏锐观察力,对这次暗访任务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李静办公室的号码。
“李部长,是我,唐龙。现在方便吗?有点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和你谈谈。”
电话那头的李静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回应:“方便的,唐秘书你过来吧。”
几分钟后,唐龙坐在李静对面,尽量用平静、专业的语气,将暗访的设想和陈青安主席的指示转达给她,略去了陈主席那句关于“经验”的调侃。
李静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当听到需要她扮演“妈妈”的角色时,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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