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阴嫚的第三问,如同利剑,直刺秦风内心最深处。
在这满是权力、长生欲望的宫廷之中,他这样一个异类,究竟图什么?
大殿内鸦雀无声,连丝竹声都仿佛停滞。
始皇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探究,落在秦风身上。
李斯、蒙毅、扶苏,无不凝神静听。
秦风知道,这是表明心迹、塑造人设的关键时刻。
他不能谈穿越,不能谈改变历史,必须给出一个既崇高又务实,且符合这个时代价值观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迎向赢阴嫚清澈而锐利的目光,声音平和而坚定:“公主殿下此问,振聋发聩。秦风一介布衣,得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常怀惶恐。若问平生之志……”
他略作停顿,仿佛在整理思绪,然后缓缓道:“秦风之志,不在权位,因权位终有尽时;不在长生,因生死乃自然之理。秦风之志,在于‘求知’与‘利民’四字。”
“求知?”赢阴嫚轻声重复。
“是,求知。”
秦风点头,“天地万物,运行有道,此谓‘格物’;明其道而用之,此谓‘致知’。
秦风有幸,得窥先贤遗泽,知这世间有无穷奥秘等待发掘。
小至一草一木之生长,大至日月星辰之运行,皆有规律可循。
探求此规律,明其所以然,其乐无穷。
此乃秦风平生第一大愿。”
他语气中带着一种纯粹的向往,感染了在场众人。
这种对知识本身的追求,超越功利的态度,在这个时代颇为罕见。
“那‘利民’呢?”赢阴嫚追问道,美眸中光彩更盛。
“格物致知,若不能用于利国利民,便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秦风语气转为沉肃,“秦风目睹民间疾苦,深知技艺落后,则民生维艰;国力不彰,则外侮频仍。
故秦风愿以所学,改良农具,使五谷丰登;精进医术,使百姓康健;革新百工,使物阜民丰;乃至强我军械,使社稷安泰。”
他看向始皇,语气诚恳:“陛下创下这万世基业,秦风愿效绵薄之力,使这基业更加稳固,使大秦不仅以武功称雄,更以文治、以技艺、以富足傲视寰宇!
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此乃秦风平生第二大愿,亦是对陛下知遇之恩的回报!”
他没有空谈“兼济天下”的儒家理想,而是将“利民”具体化为一系列可操作的目标:丰登、康健、物阜、安泰,最终指向“稳固基业”,完全契合始皇的雄心。
最后引用《礼记》之言,更是拔高了境界。
一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大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秦风这番胸怀和志向所震撼。
这已远超寻常臣子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追求,而是一种更为宏大、更为超脱的使命感。
始皇嬴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欣赏,有触动,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追求长生,是为了永享权力,永固江山。
而秦风,似乎找到了一条通过“技艺”和“治理”来间接实现“江山永固”的道路。
这条路,听起来……似乎更踏实一些。
李斯抚须不语,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蒙毅则面露激赏,微微颔首。
扶苏更是激动得脸色微红,秦风的话,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而赢阴嫚,这位聪慧绝伦的长公主,此刻怔怔地看着秦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生于帝王家,见惯了权力倾轧、勾心斗角,也见惯了那些方士术士的虚妄之言和朝臣们的功利之心。
从未有人,像秦风这样,将“求知”本身视为乐趣,将“利民”作为终极目标,而且说得如此真诚,如此……令人心折。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谄媚,没有贪婪,只有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对黎民苍生的悲悯。
这种气质,与这富丽堂皇却又暗流汹涌的宫廷格格不入,却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此子……真非池中之物也……”
赢阴嫚心中默念,一颗芳心,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子,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好奇和……好感。
她想知道,他还能创造出多少奇迹?他描绘的那个富足、安泰的世界,真的能实现吗?
“好!好一个‘求知’、‘利民’!”
良久,始皇嬴政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秦风,你有此志向,朕心甚慰。望你不忘初心,好自为之。”
“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鞠躬尽瘁!”秦风躬身应道。
经此三问,秦风在皇室核心成员心中的形象,彻底立体和丰满起来。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有用的奇人”,更是一个有理想、有情怀、值得重视的栋梁之才。
而长公主赢阴嫚那悄然萌动的情愫,则为未来波澜云诡的朝局,又增添了一抹复杂而绚丽的色彩。
秦风这“池中物”,已然开始搅动风云。
而他自己,也将在这漩涡中,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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