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驿站的庭院里,晨光正好,廊下的海棠花悄然绽放,香气清雅。沈婉柔提着一个食盒,脚步轻快地走向云啾的房间,银甲已换成素色衣裙,眉眼间的英气未减,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温婉。
“小秋子,我来看你啦!”推开门,见云啾正靠在床头,小橙子在一旁为她剥橘子,小狐狸夜琪蜷缩在她膝头,沈婉柔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将食盒放在桌上,“我让厨房炖了燕窝粥,你身子刚好,得好好补补。”
云啾看到她,眼睛一亮,虚弱地笑了笑:“沈姑娘,谢谢你来看我。”她能感觉到沈婉柔身上的气息已平稳许多,心中安定不少。
沈婉柔坐在床边,拿出砂罐里的燕窝粥,挖了一勺吹凉后,递到云啾嘴边:“快尝尝,特意少放了糖,不腻。”她想起寒潭中云啾舍身相救的模样,眼底满是感激,“上次若不是你,我恐怕……”
“沈姑娘别这么说,换做是你,也会救我的。”云啾连忙打断她,小口喝着燕窝粥,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开来。一旁的夜球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扫了沈婉柔一眼,又低下头继续闭目养神,似乎对这温馨的氛围并不在意。
而驿站的书房内,气氛则多了几分郑重。沈将军与司徒云翼相对而坐,桌上摆着清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窗外的光影。
“殿下,如今宣国边境还算安稳,只是苏贵妃的兄长在边境暗中动作,怕是想借宣国之力,给殿下制造麻烦。”沈将军先谈及边关近况,语气凝重,“不过殿下放心,末将已加强戒备,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司徒云翼颔首:“有劳沈将军费心。外祖父在世时,常说将军忠勇可靠,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提及肖老将军,沈将军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叹了口气:“老将军对末将有知遇之恩,当年若不是他,末将就没有今日。想起当年在军营,老将军还常说,婉柔与太子殿下有缘,要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呢。”
话音落下,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司徒云翼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沈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沈将军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缓缓道:“殿下想必也记得,当年老将军与末将闲谈,得知婉柔与殿下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便玩笑般定下了娃娃亲。末将感念老将军的情谊,这些年一直未给婉柔许婆家,就是想等她成年后,问问殿下的意思。”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婉柔已十八岁,京中传来消息,苏贵妃想让她嫁给三皇子,皇上也来信提及此事。末将问过婉柔,她不愿嫁给三皇子,更不愿与苏家有所牵扯。苏贵妃的兄长,苏士昌在这江州城任职,仗着苏贵的权势目中无人,为人傲慢,婉柔对他苏家人极为反感。”
“朝中不少好友也提醒末将,苏家势大,此举怕是想拉拢末将的兵权。”沈将军语气诚恳,“殿下如今虽要前往宣国为质,但末将相信,殿下绝非池中之物。今日提及此事,并非要强求,只是想探探殿下的口风。若是殿下愿意承认当年老将军的提议,末将便放心将婉柔托付给你;若是殿下不愿,末将也绝不为难,只当是老将军当年的一句戏言。”
司徒云翼沉默不语,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他自然记得祖父当年的话,只是那时年纪尚幼,只当是长辈的玩笑。如今沈将军郑重提及,他心中百感交集。
沈婉柔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寒潭中舍身救父的决绝,平日里爽朗洒脱的模样,还有偶尔流露出的温柔,都让他心中泛起微妙的涟漪。更何况,沈将军手握兵权,若能联姻,对他日后返回京城、稳固地位,无疑是莫大的助力。
可他如今是质子之身,前途未卜,他心中还藏着诸多疑虑,母后的突然离世,肖家人的惨死,重振星月国的计划,每一件都是未知,甚至连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又怎能耽误沈婉柔的一生。
“沈将军,”司徒云翼缓缓开口,语气沉稳,“外祖父的心意,孤铭记于心。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是难得的好女子。只是孤如今身陷囹圄,前往宣国吉凶未卜,实在不敢耽误沈姑娘。”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如若孤能从宣国归来,若扫清障碍,届时再与将军商议此事,不知将军可否应允?”
沈将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颔首道:“殿下所言极是,是末将考虑不周了。如此,便按殿下之意,此事暂且搁置。无论何时,末将都愿为殿下效力,守护边境,也守护星月国一方百姓的安宁。”
“多谢将军体谅。”司徒云翼心中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敬了沈将军一杯。
书房外,沈婉柔恰好喂完云啾喝粥,正站在廊下透气。她隐约听到书房内的谈话声,脸颊微微泛红,连忙转身回到房间,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虽不愿嫁三皇子,却也不知自己对司徒云翼的心意,是感激,是敬佩,还是别的什么。
云啾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好奇地问道:“沈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沈婉柔连忙摆手,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就是有点热,我们继续说话吧。”
一旁的夜琪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沈婉柔和窗外书房的方向来回扫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战神的情劫,终究还是要来了。而这场关于婚约的谈话,也为这段前往宣国的旅途,增添了几分儿女情长的纠葛。
阳光渐渐西斜,书房内的谈话结束,沈将军起身告辞,神色轻松了许多。司徒云翼送他到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沈将军的提议,是他目前最有利的选择。可他心中,却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让他无法立刻下定决心。或许,这场质子之行,不仅是历练,也是一场寻找心意的旅程。
而房间内的沈婉柔也同时,告别了云啾他们准备离开。丝毫不知书房内的谈话,已悄然改变了几人的命运轨迹。江州城的风,带着几分暧昧的气息,吹拂着驿站的每一个角落,也吹动着每个人心中暗藏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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