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节能镇流器还透着刚测试完的余温，林凡手里捏着那枚发烫的线圈，心思早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南方。
“宋大哥，深市我得再跑一趟。” 他把桌上几沓现金归拢到一起，大多是卖电子表、磁带和修电器攒下的利润，边角都磨得发毛，“这次带的货得比上次多，顺便看看有没有新路子。”
宋卫国正用布擦着新买的万用表，闻言抬头，眉头皱成个疙瘩：“又去？上次你回来就说路上查得严，这次带这么多钱，万一出点事咋整？” 他伸手拍了拍林凡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实在的担心，“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好歹能搭个手。”
“不用，宋大哥，我心里有数。” 林凡笑着把钱塞进贴身的内兜，那兜是他特意让媳妇缝的，分层又贴身，“电子表和磁带这生意长不了，你看街上都有人开始卖仿的磁带了，虽然质量差，但便宜啊。赵三上次没拿到电子表货源，这次指定盯着磁带呢，咱得赶在他前面，找个更稳当的买卖。”
宋卫国想想也是，最近镇上确实多了不少卖便宜磁带的摊子，点头道：“那你这次去，想找啥样的货？”
“一是看看小家电，比如电风扇、电熨斗之类的，技术含量高点，没那么容易被仿，利润也足。” 林凡顿了顿，又补充道，“二是想找杨厂长聊聊，上次他给的货挺实在，看看能不能跟他搭个长期的线，要是能合作就更好了。咱那镇流器要是能批量做，光靠本地卖不动，南方市场大，说不定他能帮上忙。”
“合作？” 宋卫国眼睛瞪了瞪，觉得林凡步子迈得有点大，“人家是大厂长，能看得上咱这小打小闹的？”
“先探探口风呗，不试试咋知道。” 林凡把仓库钥匙递给宋卫国，“家里这边就拜托你了，技术队的活你多盯着，王师傅他们做镇流器样品别停，周主任还等着看效果呢。张强那边，让他接着卖磁带和电子表，但别压太多货，留意着市场变化。”
“你放心走，家里有我。” 宋卫国把钥匙攥紧，又从工具箱里翻出个旧军用水壶，“把钱塞这里面，绑在腰上，比内兜还安全，查岗的也不会翻水壶。”
林凡接过水壶，心里暖烘烘的，点点头应下了。
两天后，林凡再次坐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全程没跟人搭话，要么靠在窗边假寐，要么盯着手里的报纸 ，其实报纸拿反了也没察觉，满脑子都在琢磨见了杨厂长该说啥。
等火车到站，脚踩上深市的土地，林凡明显觉得比上次来更热闹了。街边的红幅写着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工地上的塔吊转得飞快，拉货的板车上堆着印着 “深圳特区” 的纸箱，连招待所门口都贴着 “欢迎个体户” 的标语，到处都是一股热火朝天的劲儿。
他没急着去华强北，先找了家便宜的招待所安顿下来，放下行李就直奔红星录音机厂。
厂门口还是跟上次一样忙，板车进进出出，扛货的工人喊着号子。林凡报了名字，门卫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上次那个年轻秘书就笑着跑了出来。
“林同志，可算把你盼来了！厂长刚还跟我念叨，说你要是再来，让我立马带他去办公室。” 秘书一边引着林凡往里走，一边热情地说，“上次你拿的货卖得咋样？厂长说你眼光准，进的都是好卖的款。”
“托杨厂长的福，卖得挺好，这次来就是想再进点货。” 林凡跟在后面，眼睛没闲着，瞥见厂区角落多了个新车间，里面传来 “叮叮当当” 的声音，不像是组装录音机的。
进了办公室，杨厂长正拿着个巴掌大的玩意儿摆弄，见林凡进来，立马放下东西起身：“小林，稀客啊！坐，快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让秘书倒茶，“上次的货卖得还顺利不？”
“顺利，顺利！” 林凡坐下，接过茶杯，“乡亲们都喜欢您这儿的货，质量好，价格也实在。这次来，一是想再进点录音机和磁带，数量比上次多些；二是特地来谢谢您，上次您帮了我大忙了。”
“哎，说啥谢，咱这是互惠互利。” 杨厂长摆摆手，眼里带着商人的精明，“你要多少货？最近录音机和磁带紧俏得很，好多人来抢，但你来了，我肯定优先给你留。”
林凡报了个比上次多一倍的数量，见杨厂长没犹豫就应了，又状似无意地指了指窗外：“杨厂长，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厂里多了个新车间，这是又添新业务了？”
杨厂长闻言，眼睛亮了亮，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这眼睛真尖！不瞒你说，刚弄了条小生产线，试着装计算器。进口的芯片，组装上外壳就能卖，现在这玩意儿稀罕得很，内地根本买不到，利润比录音机还高。”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个计算器，递给林凡，“你试试，虽然手感差点，但能算加减乘除，够用了。”
林凡接过来按了按，数字显示有点闪，但在这年代，已经是新鲜玩意儿了。他心里立马盘算起来...这东西在内地指定好卖，机关单位、供销社都用得上，而且技术含量比电子表高，仿起来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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