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山海关易主已过五日。关城内的硝烟味渐渐被炊烟取代，街市上开始有了零星行人，尽管面带惶恐，但华军严明的军纪和开仓放粮的举措，让恐慌情绪逐渐平息。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一场关乎新生的华国命运的外交博弈与内部整合，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华国公行辕原平西伯府议事堂内，炭火噼啪作响。陈伍端坐主位，听取着各方汇集而来的情报，眉头微蹙。局势比预想的更为复杂。
灰鸢立于巨大的舆图前，声音清冷，条分缕析：
“北面，后金皇太极闻听山海关失陷，震怒异常。其已调集正黄、镶黄两旗精锐，由伤愈的贝勒岳托统领，陈兵辽河一线，似有南下报复之意。同时，多尔衮派出的使者频繁活动于蒙古诸部，意图联络夹击。”
“西面，李自成的大顺政权已基本控制北直隶，其派往山海关的招降使者，预计三日内抵达。来使乃大顺制将军刘宗敏麾下心腹，态度必然倨傲。”
“南面，南京的弘光小朝廷已得悉山海关变故，内部主战欲联虏平寇，即联清灭顺、主和招抚华国以抗顺、主守观望三派争执不下，但已密令山东总兵刘泽清、登莱巡抚曾化龙加强戒备，对我敌意甚浓。”
“此外，”灰鸢顿了顿，“各地尚有零星明军残部、地方团练、山寨豪强，或观望，或意图投靠一方，局势混沌。”
堂内众将面色凝重。华国虽取下雄关，却骤然陷入四面受敌的险境之中。
“主公，”周老爹忧心忡忡，“北有强虏，西有流寇，南有明廷残余，我军新附未稳，三面树敌，绝非良策啊！”
李铁柱哼了一声：“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鞑子敢来，正好报黑松岭之仇！流寇来了，砍了便是！”
陈伍抬手止住众人争论，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局势虽危，亦藏机遇。三方皆强，则我可借力打力；三方皆欲图我，则我可待价而沽。关键在于，如何在这棋局中，为我华国争取到最宝贵的喘息与发展之机。”
他心中已有定计：“当务之急，是避免两线，乃至三线作战。必须稳住一方，甚至两方，集中力量，先破最强或最急之敌！”
“李自成势大，且近在咫尺，其意在速定天下，必不容我卧榻之侧。”陈伍沉声道，“对其，当以‘缓’字诀。示弱、恭维、陈明利害，争取时间。”
他看向堂下一名身着儒衫、目光沉稳的中年文士：“顾先生。”
此人名唤顾君恩，原是关内一不得志的举人，颇有谋略，山海关陷落后携家眷来投，被陈伍聘为幕僚，掌书记之事。
“属下在。”顾君恩躬身。
“由你为使，携重礼，前往北京，觐见……大顺永昌皇帝。”陈伍斟酌着用词，“国书之上，可暂用‘华国公’称谓，言辞务必谦恭。你要传达三层意思：一，我华军起于草莽，只为抗虏保民，不敢与天兵（指顺军）争锋；二，吴三桂乃明朝余孽，我已替天兵剿除，山海关暂为天兵看守；三，关外后金乃你我共同大敌，愿与永昌皇帝共讨之，至少，请其暂缓兵锋，容我华国为天兵抵挡东虏兵锋。”
顾君恩心领神会，这是要行韬晦之计，麻痹李自成：“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
“此外，”陈伍补充道，“沿途细心观察顺军军容、政令、民心，详加记录。灰鸢会派得力人手护你周全，并协助打探消息。”
“诺！”
稳住西线，北面的压力最为直接和致命。
“岳托新败，皇太极此番派他前来，既有雪耻之意，亦有试探之心。”陈伍目光转向李铁柱和冯七，“铁柱，冯七！”
“末将在！”
“命你二人，即刻率锐士营主力、跳荡营一部，并新整编的关宁骑兵五千，携红衣大炮十门，前出至宁远卫（今兴城）一线，依托原有城防，构筑坚固防线。采取‘固守要点，精骑游击’之策。冯七，你要利用缴获和自造的火炮，在关键隘口构建炮兵阵地，让鞑子尝尝火炮的厉害！铁柱，你的骑兵要活跃起来，袭扰其粮道，猎杀其斥候，要让岳托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记住，此战目的非决战，而是挫其锐气，让其知难而退，至少，不敢倾力来攻！”
“得令！”李铁柱和冯七轰然应诺，战意高昂。
“周破浪！”
“末将在！”
“靖海营舰队，不仅要保障海运，更要巡弋辽东湾，威慑后金可能从海上来的偷袭，并寻机袭扰其后方的耀州、海州等地，让其首尾难顾！”
“末将明白！”
外交与军事布局的同时，内部的整合与建设更为根本。
“周老，”陈伍看向周老爹，“山海关乃至整个辽西走廊的民政，是你重中之重。‘均田令’要即刻推行，将无主荒地、官田分与无地流民和有功将士，招募流民垦荒，恢复生产。整顿市集，平抑物价，建立官仓，储备粮草。开设义学，抚恤孤寡，尽快让百姓安居，方能获得稳固后方。”
“老臣必竭尽全力！”周老爹深感责任重大。
“灰鸢，”陈伍最后道，“对内，察事司要加大力度，肃清可能潜伏的奸细，监控新附将领士兵动向，防患于未然。对外，加大对南京、登莱、乃至蒙古诸部的情报搜集，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属下领命！”
一道道命令如同蛛网般散开，华国这台新生的机器，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高速而精密地运转起来。顾君恩带着车队，西出山海关，走向未知的北京；李铁柱、冯七率领大军，旌旗招展，开赴北疆；周老爹忙碌于田间地头、市井巷陌；灰鸢的影子遍布内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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