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天光未透，寒意刺骨。华军炮营的怒吼，如同撕裂天幕的惊雷，正式拉开了山海关血战的序幕。十门大将军炮和数十门佛郎机炮喷吐着火舌，沉重的炮弹呼啸着划破黎明前的黑暗，狠狠砸向山海关镇东门及其两侧城墙。
第一轮齐射，准头惊人。数发实心铁球精准命中镇东门高大的城楼，木石结构的楼体在剧烈的爆炸和撞击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碎木断砖如雨点般落下，城头一片狼藉。更有炮弹砸中城墙垛口，夯土包砖的墙体被轰开缺口，躲在后面的守军惨叫着被掀飞。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关墙，刺鼻的火药味混杂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关城之上，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明军守卒乱作一团。他们虽久经战阵，但何曾见过如此集中、如此凶猛的火力轰击？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被淹没在接连不断的炮声中，士兵们惊恐地蜷缩在垛口后，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剧烈震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塌地陷。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躲好！等炮停了再上垛口！”一名明军游击提刀在城墙上奔跑呼喊，试图弹压混乱，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在他身旁不远处炸开，气浪将他直接掀飞出去，生死不知。
炮击持续了整整两刻钟。华军炮手训练有素，轮番装填射击，保持火力不间断。镇东门一段城墙已是千疮百孔，多处垛口被毁，城楼起火燃烧，守军死伤惨重，远程反击能力被极大削弱。
炮声渐稀，但未完全停止，转为重点清除威胁较大的箭楼和火力点。就在这硝烟弥漫之际，华军阵中战鼓擂响，声震四野！
“锐士营！跟我上！”李铁柱身披重甲，手持巨盾长刀，如同一尊铁塔，发出震天咆哮，第一个跃出掩体！他身后，五千锐士营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水，扛着数十架加厚云梯，推着沉重的洞屋车、临冲吕公车，向着烟火缭绕的镇东门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放箭！快放箭！滚木礌石！砸死他们！”关墙上，残存的明军军官红着眼睛嘶吼。幸存的弓箭手冒着零星的炮火探身放箭，箭矢稀稀拉拉地落下，但在华军密集的盾阵和重甲面前，效果有限。更多的守军则奋力抬起滚木、撬动礌石，向着城下倾泻。
冲锋的路上，瞬间变成了死亡地带。不断有华军士兵被箭矢射中倒地，被滚石砸成肉泥，被金汁浇中发出凄厉的惨嚎。但冲锋的浪潮没有丝毫停滞！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补上！洞屋车（顶部覆有厚牛皮和泥土的攻城车）缓慢而坚定地靠近城墙，为紧随其后的步兵提供掩护。吕公车也在大批士兵的推动下，嘎吱作响地逼近城墙，一旦靠上，便能直接搭建通往城头的桥梁。
李铁柱身先士卒，冒着箭石冲到城墙根下，亲自扶住一架云梯，怒吼道：“登城！先登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杀！”悍勇的锐士营甲士口衔利刃，顶着盾牌，如同猿猴般开始攀爬！城头守军拼命地用叉竿推拒云梯，扔下火罐、砸下巨石。不断有华军士兵从半空中摔下，筋断骨折。但更多的士兵红着眼睛，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攀爬！
惨烈的接舷战在城头全面爆发。终于，数处云梯靠稳，更有吕公车成功贴上了城墙，放下吊桥！以李铁柱为首的先登死士，咆哮着跃上城头，与守军展开了血腥的肉搏！
城头狭窄，挤满了搏命的人群。刀剑碰撞声、骨骼碎裂声、垂死惨嚎声响成一片。李铁柱一把长刀舞得如同风车，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他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硬生生在城墙上杀出了一小块立足点。后续的华军士兵通过云梯和吕公车不断涌上，与守军反复争夺每一寸土地。
与此同时，张猛率领的跳荡营和锐士营右部也对北翼角城发起了猛攻，牵制了大量守军兵力。华军骑射营则在两翼游弋，用精准的箭矢压制城头守军，射杀敢于露头的指挥官和弓手。
吴三桂坐镇镇东门城楼，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华军的攻势如此凶猛，火力如此强悍，士卒如此亡命。眼看城头多处告急，他猛地拔出腰刀，对身边的家丁亲兵吼道：“亲兵队！随我上！把闯上来的贼子赶下去！”
平西伯亲自提刀上阵，极大鼓舞了守军士气。明军精锐家丁加入战团，城头争夺战更加白热化。双方士兵在狭窄的城墙上挤在一起，用刀砍，用枪刺，用牙咬，用头撞，鲜血浸透了墙砖，尸体层层堆积，几乎无处下脚。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镇东门城头几度易手。华军凭借锐士营的强悍和攻城器械的优势，数次突破防线，但都被吴三桂亲自率军拼死反击，硬生生压了回去。城墙下，华军尸体堆积如山，伤亡极其惨重。锐士营先锋伤亡近半，李铁柱身披数创，犹自死战不退。
关墙之上，明军同样损失惨重，精锐家丁折损不少，普通士卒更是胆寒。吴三桂盔甲染血，手臂被流矢划伤，望着城外仿佛无穷无尽的华军和依旧在不断轰鸣的火炮，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无力感。这山海关，还能守多久？
华军中军，陈伍通过巢车密切关注着战局，脸色凝重。初战的惨烈超出了他的预期，吴三桂的抵抗意志十分顽强。
“主公，锐士营伤亡太大，是否暂缓攻势？”灰鸢在一旁低声道。
陈伍缓缓摇头，目光冰冷：“不能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吴三桂也快到极限了！传令炮营，集中火力，轰击镇东门城门洞和铰链处！命令周破浪，预备队向前移动，准备投入战斗！告诉李铁柱，本公再给他一个时辰，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镇东门！”
命令下达，华军的攻势更加狂暴。火炮开始重点轰击城门，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预备队开始向前线运动，给守军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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