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伍心中忐忑,不知是否蒙混过关。
然而,当日下午,监军院落竟再次来人,直接传唤雷彪!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瞬间传遍关隘。中军帐外气氛凝重,亲兵们按刀而立,面色紧张。所有人都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
陈伍在西段墙上,远远望着中军方向,手心全是汗。
约莫一个时辰后,雷彪才从中军帐出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径直回了自己的营房。随后,监军番役四出,传令各段军官:即日起,关隘一应军械调配、粮秣支取,需同时报雷把总与监军御史共同画押,方可执行!
明升暗降!分权!
监军终于亮出了刀子,直接插手核心军务!雷彪的权柄被生生割去一半!
关隘内暗流汹涌,军官们人心惶惶,不知风向将吹向何方。
陈伍却在这场风暴中,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他身为千总,掌管西段防务,恰好处于这权力交锋的中间地带。无论是雷彪还是监军,都需要通过他来落实具体的防务指令。他那些原本只是自保的、细致到繁琐的文书账册,此刻反而成了双方都能看懂的“凭证”,让他意外地获得了一丝狭窄的、却真实存在的周旋空间。
他更加谨言慎行,每一份文书往来都反复核对,每一项指令执行都留有记录,不偏不倚,让人抓不住错处。
这日,他正在核算一批新拨付的箭矢数目,一名雷彪的亲兵悄悄寻来,塞给他一张纸条,低声道:“把总让你看的,看完烧掉。”
陈伍心中一惊,待亲兵走后,展开纸条,上面只有潦草一行字:
“今夜子时,东墙马道第三藏兵洞。”
没有署名,没有缘由。
陈伍盯着那行字,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雷彪要私下见他?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他想做什么?拉拢?警告?还是……灭口?
去,还是不去?
他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感觉自己就像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巨浪撕扯着。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凑近油灯,火焰舔舐而上,很快化为灰烬。
他必须去。
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生机,他都必须去面对。
这权力的漩涡,已然将他卷入其中,无处可逃。
子时的更鼓声,如同敲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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