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的朝会,在压抑而诡异的气氛中散了。
被拖出去的官员哭喊声,似乎还绕着殿中梁柱。
剩下的朝臣一个个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皇宫。
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今天发生的一切,给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
谋反、大捷、抓捕。
这位年轻的官家,用最直接也最强硬的方式,向整个大宋官场宣告了他的意志。
当天下午,赵桓脱下繁复的龙袍,换上一件普通的青色常服。
他对内侍小德子吩咐道:“去锦衣卫诏狱。”
小德子眼皮一跳,但不敢多问,连忙低头应是。
锦衣卫指挥使折可求早已在宫门外候着,看到赵桓出来,立刻单膝跪地。
“臣,参见陛下。”
赵桓点了点头:“起来吧,前面带路。”
这是赵桓第一次踏入这个由他亲手建立,却让满朝文武闻之色变的恐怖地方。
诏狱建在皇城一角,入口很不起眼。
一踏进去,一股阴暗潮湿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味道里混杂着铁锈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味。
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只有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才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折可求在前面引路,脚步很轻,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
整个甬道里,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以及从两边牢房传来的压抑哭声。
“陛下饶命啊!臣冤枉啊!”
“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
那些上午还穿着光鲜官服、在文德殿上指点江山的大人们,此刻都成了阶下囚。
他们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便疯了一样扑到牢门上,嘶声力竭地喊着。
赵桓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像个冷漠的巡视者,目不斜视地跟着折可求,一直向诏狱最深处走去。
终于,他们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这间牢房和外面的有些不同。
虽也很简陋,但地上铺着一层还算干爽的稻草,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张破旧的草席。
御史中丞陈东,就坐在那张草席上。
他穿着一身灰色囚服,头发散乱,面容枯槁,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他身上没有刑具。
这是赵桓特意交代的。
赵桓清楚,对付这种自诩“士大夫风骨”的读书人,皮肉折磨最是无用,甚至可能激起他的对抗之心。
他要的不是屈打成招的口供,那太低级了。
他要的,是从精神上彻底摧毁这个他一手扶植起来,却又背叛了他的“体面人”。
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陈东缓缓抬头。
当他看清来人是身穿常服的赵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
他的声音沙哑,身体也因虚弱而有些站不稳:“罪臣……陈东……”
赵桓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搬来一张凳子:“不必了。”
他就在陈东面前坐下。
折可求会意,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关上了牢门。
整个牢房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赵桓没有立刻开口。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陈东,目光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审视。
陈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艰难地开口:“陛下……罪臣……无话可说。”
赵桓闻言,反而笑了笑。
“陈爱卿,朕今天来,不是来审你的。”他的声音很温和,听不出喜怒。
“朕只是有些心里话憋得难受,想找一个‘明白人’,聊一聊。”
他故意拖长了“明白人”三个字的音。
陈东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赵桓像是闲话家常般继续道:“朕知道,在爱卿还有你身后那些世家大族看来,朕这个皇帝当得很离经叛道,对不对?”
他没给陈东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朕发行‘宝钞’,在你们看来,是乱了祖宗的法度,是与民争利。”
“朕派韩世忠那个武夫去泉州查抄蒲家,在你们看来,更是坏了‘刑不上士大夫’的规矩。”
“所以,你们上书弹劾朕,弹劾韩世忠,朕说得没错吧?”
陈东的嘴唇动了动,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这些话确实是他们私下里议论的,他没想到皇帝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们觉得,你们这么做是为了维护我大宋的‘祖宗之法’,是为了坚守那条‘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道’。”
“朕说的,可对?”
赵桓的语气依旧平淡,陈东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陈东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到了这个地步,再辩解也没有任何意义。
赵桓看着他那副“我没错,只是我输了”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站起身,踱了两步,走到了牢门边。
他背对陈东,看着外面昏暗的甬道,像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里面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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