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未至,风已先动。
真影坊深处,烛火被一道疾风卷得猛然一斜,映在墙上的皮影如鬼魅乱舞。
苏锦瑟指尖悬于朱砂笔上,未落,眸光却已冷如寒潭。
她面前摊开的是刚由“飞蛾网”传回的第七封密报——字迹潦草,却字字惊心:
“铁脊门山门前,顾夜白泥像,香火三日不绝。昨夜有老妪焚香哭诉,言梦见‘背棺人踏月归来,黑袍染血,立于断崖之巅’。今晨,香案前竟现水渍三滴,形若泪痕。”
她缓缓放下笔,唇角却扬起一丝极淡的笑,像是猎手终于看见猎物踏入陷阱边缘。
“人心可塑,神明可造。”她低声呢喃,指尖轻抚墙上那幅以丝线串联七镇的舆图。
松林镇的血光仍未褪去,而此刻,铁脊门脚下竟自发生出对顾夜白的民间崇拜——这不是偶然,是信仰的裂缝,一旦撕开,便能灌入风暴。
她当即提笔写下三道密令。
第一道:“飞蛾七使,即刻化作游方艺人,潜入七镇茶肆酒楼,只说一句:‘听说了吗?那泥像半夜流过泪,泪痕直指掌门居所。’话毕即走,不得多言。”
第二道:“小篾儿,取薄铜片三寸,嵌入泥胎喉部,设双簧机关,遇热则胀,发‘咔哒’轻响,如低语呢喃。记住,声音要似耳鸣,不察则过,细听则惊魂。”
第三道:“影语桩全网静默,封锁一切反向查探。我要这谣言如雾漫山,却寻不到源头。”
命令下达,她闭目凝神。
这场局,已从操控舆论,悄然滑向重塑信仰。
世人信什么?
信神迹,信冤魂不散,信天理轮回。
而她,要让顾夜白成为那个被天地铭记的“未死者”,让铁脊门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他的影子。
与此同时,断崖地窖深处,寒气刺骨。
石娘子佝偻着身子,端着一碗黑褐色药汤穿过铁栅。
守卫懒洋洋瞥了一眼,见是厨妇送药,便挥手放行。
她脚步极轻,却在经过拐角时故意绊了一下,药碗倾斜,汤汁泼洒些许,引得守卫笑骂两句,注意力全然分散。
就在那一瞬,她将碗底压着的一片竹简滑入干草堆下,随即匆匆离去。
子时三更,地窖万籁俱寂。
顾夜白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无波,却似藏千钧。
他不动声色挪至草堆,指尖探入,触到那片冰凉的竹简。
展开一瞬,目光如刀锋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替罪羊名录:周砚舟,死于‘误杀巡查使’;柳照雪,因‘败世家少主于擂台’遭陷;谢无咎,仅因‘剑意冲撞风云录玉碑’被逐……”
七人,七桩冤案,皆发生在“风云录”初评之后,皆因触怒世家颜面,随即被抹名、构罪、处决。
而他们的死,都被归为“江湖仇杀”或“心术不正”。
顾夜白的指尖微微一顿。
其中三人——柳照雪、谢无咎、陆沉舟,名字旁竟标注着与“白衫客”过往行踪完全吻合的地点与时间。
那人曾匿名揭发铁脊门黑幕,却被反噬除名,如今生死不明。
原来,他们是一类人。
不是败者,而是被榜单杀死的人。
他静静望着竹简,仿佛看见七具无名尸首并肩立于风雪孤峰,剑尖朝天,誓不低头。
片刻后,他将竹简凑近唇边,一口咬下,细细嚼碎,咽入腹中。
纸涩如刃,划过喉咙,却比任何烈酒更灼烫。
而他,必须活着走出这里,把这火,烧到整个江湖的脸上去。
三日后,真影坊新剧《七魂渡》首演。
七镇皮影院同步开幕,幕布拉开刹那,风雷骤起。
七道残影自雪峰之巅踏剑而来,衣袂翻飞,剑光如练。
剧中无名主角们彼此不识,却因“败于不该败之人”而遭天下追杀,最终共守孤峰七日七夜,直至力竭。
最后一幕,苍穹裂云,一人倚剑而立,仰头问天:
“我们不死于剑下,死于榜单之上。”
话音落,后台幽处,那口埋于井底的“蚀心音”机关悄然启动。
低频嗡鸣如地脉呻吟,穿透木板,渗入观众骨髓。
有人忽然落泪,有人浑身战栗,孩童无端惊啼,老者跪地喃喃:“冤啊……”
七镇同泣,声震山野。
而就在这悲声如潮之际,苏锦瑟站在真影坊最高阁楼,望向铁脊门方向。
她轻声道:“该下雨了。”
风起云涌,山门外,那尊供奉三日的泥像,静静伫立香案之前。
它的面部,在无人注视的刹那,悄然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自左眼角蜿蜒而下,形如泪痕。
第三夜,《七魂渡》落幕刹那,山雨骤降。
暴雨如注,砸在铁脊门山门前的青石阶上,溅起一片迷蒙水雾。
皮影戏散场的人群还未走远,被突来的倾盆大雨逼得挤在檐下,回望那尊矗立香案之后的泥像——背棺人顾夜白的模样,粗陶塑成,眉目冷峻,黑袍垂地,手中无剑,却似握尽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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