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至,天色如墨,屋内一灯如豆。
苏锦瑟坐在铜镜前,木梳缓缓滑过乌黑长发,动作轻柔得近乎仪式。
她看着镜中那张清冷的面容——左眼空洞,覆着素布,右眼却深不见底,像藏着千山万雪。
可当她凝视良久,忽然手指一僵,木梳“啪”地掉在案上。
她记不清母亲的容貌了。
不是模糊,不是淡忘,而是……彻底空白。
那张本该刻进骨血的脸,竟如被风吹散的烟,连轮廓都抓不住。
她猛地掀开妆匣底层,翻出一方褪色绣帕,边角已磨出毛絮,中央四字墨迹犹存:“慈颜如月”。
她的手开始颤抖。
这四个字是她亲手所书,那时父亲尚在,母亲病卧榻上,她跪在床前含泪落笔。
可如今再看,那字迹陌生得像是别人写下的遗言。
她闭眼,试图回想母亲的声音、笑意、指尖拂过她额头的温度……可脑中只有一片荒芜。
不行,不能忘。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下微型影阵,取出第二盏琉璃灯,轻轻点燃。
幽蓝火焰跳动,光影流转,一段封存记忆缓缓浮现——
春日庭院,梨花纷飞。
年幼的她蹲在廊下,手中皮影晃动,笨拙地模仿着戏文里的唱腔。
母亲倚在软榻上,轻咳几声,却仍笑着纠正:“锦瑟啊,‘照夜行’的调子要慢三拍,像风推麦浪,不是疾风骤雨。”她嘟嘴不服,母亲便握住她的小手,一遍遍打着节拍,声音温柔似水,“光会说谎,但音律不会。人心若真,声自成曲。”
画面渐淡,暖意尚存。
可就在这时,灯芯“噼啪”一响,火焰骤缩,整段记忆如同沙塔崩塌,瞬间消散于无形。
那熟悉的旋律,那温柔的语调,全都随火而逝,不留痕迹。
她怔坐原地,唇角还残留着方才记忆中的笑,眼中却已湿冷如霜。
原来,每一次唤醒真实,都要以遗忘更多真实为代价。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紧攥着一枚褪色红绳,结法古怪,是某种孩童间的暗号。
她盯着它看了许久,仿佛要从残存的触感里挖出一点线索。
门“吱呀”一声推开。
顾夜白走了进来,肩头微湿,似刚巡夜归来。
他一眼便看见她独坐暗室,灯火将熄,身影单薄如纸。
他皱眉,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绳上。
“你还记得这是谁给的吗?”他问,声音低沉,却不容闪避。
她抬头,勉强扯出一笑:“是你送的……对吧?”
顾夜白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蹲下,与她平视,眸光如寒潭映星:“三年前,你在城南废巷救下一个被毒贩丢弃的盲童。他醒来第一句话是‘姐姐,你的声音像光’。你把这根红绳系在他腕上,说:‘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她瞳孔微震。
她不记得了。
可他说得如此笃定,仿佛那段被抹去的时光,一直被他默默收藏。
“你忘了很多人,很多事。”他声音低缓,“但有人记得。也有人,永远不会让你白费那些善意。”
她垂下眼,指尖摩挲着红绳,喉间发紧。
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更深的恐惧——若有一天,她连复仇的理由都忘了呢?
就在此时,窗棂轻响,一道灰影跃入,落地无声。
听风客现身,耳廓微动,压低嗓音:“裴文渊在西市重设‘复刻戏台’,七儿已换新药,意识更难唤醒。更糟的是,他们加了音律共振阵——只要伪影开口,观众便会不自觉接受其言,如同梦中听令。”
他顿了顿,眼神凝重:“已有三个孩童开始模仿你失明后的举止,走路微倾,左手扶墙,甚至……用布条蒙眼。他们要的不只是毁你名声,是要让天下人相信——真正的苏锦瑟早已死去,活着的那个,才是假的。”
屋外风起,吹得残灯摇曳。
苏锦瑟缓缓闭眼,守影血脉在体内悄然运转。
她“听见”了光——听见西市街巷中,无数人心被虚假音律侵蚀的杂音,像铁链拖地,刺耳冰冷。
但她也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小篾儿匆匆赶来,喘息未定:“哑线姑愿做内应!她是苏家旧仆之女,幼时常听您讲影戏……她说,您曾教她用一根丝线,牵动整个世界的悲欢。”
苏锦瑟睁开眼,眸中暗芒流转。
够了。
她不需要光来照亮幕布,也不需要观众仰望她的脸。
从今夜起,她要演一场前所未有的戏——无影之戏。
她在城北破庙设场,不挂幕,不点灯,仅置七盏琉璃灯,每夜只燃一盏。
她召来小灯笼,那个天生能“听见光”的盲童。
“光不在眼里,”她握着他的手,教他用手势讲述故事,“在心里。”
小灯笼起初茫然,可当她低声吟唱起那段古老的皮影调,孩子忽然浑身一震,指尖颤动:“我……我听见了!是暖风拂过麦浪的声音……还有笑声,像风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