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床头柜上那碗半凉的粥,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顾晏舟看着沈清悦闭上眼、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嫌恶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苏晚晴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良知上。
“清悦……”他喉咙干涩得厉害,试图解释,声音沙哑,“昨天……林薇薇她打电话来说遇到了点麻烦,非要见我……我只是去处理了一下,很快就走了!那些照片是角度问题,我……”
“顾晏舟。”
沈清悦打断了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他,那双曾经盛满水汽和怯懦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映不出任何光亮。
“你不用解释。”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苍白而破碎,“真的,不用了。”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慢慢坐直了些,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累极了。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林薇薇。她是你的白月光,是你心口的朱砂痣。而我……”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过是你父亲塞给你的一个影子,一个报恩的工具,一个……用来稳定你和你家族情绪的摆设。”
这些话,她曾经只在心里想过,从未宣之于口。此刻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顾晏舟脸色煞白,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清悦没有看他,继续低声说着,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你。从很多年前,在顾家老宅见到你第一面开始……就喜欢了。所以当顾伯伯提出婚事的时候,我明明知道这可能是个火坑,还是……抱着那点可笑的幻想跳了进来。”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顺从,足够像她……或许,或许你总能看我一眼。哪怕……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稍微顺眼的替代品也好。”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慌的平静。
“可是这五年……不,甚至不到五年……我得到了什么?是新婚夜的独守空房,是无数次被你丢下的难堪,是醉酒后你把我错认成她的羞辱,是生日那天你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的遗忘……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冰冷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曾经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卑微的欢喜和绝望的痛楚。
“顾晏舟,我这里……也是肉长的。它会疼,会冷,会……死。”
“它现在已经死了。”她放下手,目光终于转向他,那里面是一片荒芜的沉寂,“在你昨天一边照顾发烧的我,一边陪着林薇薇逛街的时候,它就彻底死了。”
顾晏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他看着沈清悦那双空洞的眼睛,听着她平静地诉说着那些他带给她的、他从未在意过的伤害,一股灭顶的悔恨和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过去的行为,有多么混账,多么不是东西!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对不起……”这三个字干涩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沈清悦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动容。
“不用说对不起。顾晏舟,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现在,就让这个错误结束吧。”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决绝:“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也不需要你的愧疚。我只求你一件事——放过我。”
“等我身体好一点,找到房子,我就会搬出去。我们……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顾晏舟心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我不同意!”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语无伦次地保证:“清悦,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前是混蛋!我眼瞎!我分不清好歹!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和林薇薇有任何瓜葛!我会好好对你,我会……”
“够了。”沈清悦疲惫地闭上眼,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誓言”,“你的誓言,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我累了,真的很累了。”
她拉高被子,缓缓躺下,背对着他,用行动下达了逐客令。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顾晏舟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那股巨大的、迟来的悔恨,像毒液一样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心如刀绞,什么叫追悔莫及。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很久很久,最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转身,离开了次卧。
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沈清悦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紧闭的眼角,终于滑落一滴冰凉的泪,迅速隐入枕巾,消失不见。
但她没有放任自己哭泣。她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伸手,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黑暗中,她蜷缩起身体。
不想了。
什么都不想了。
睡觉。
明天醒来,病好了,就继续去找房子,去工作,去走她自己该走的路。
至于顾晏舟和他的誓言……
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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