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省政府第一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彼此低声交谈,烟雾缭绕。省发改委副主任、交通厅副厅长、临江市常务副市长、自然资源厅审批处处长……来的大多是副职,或者关键处室的负责人。
显然,各方对这位新秘书长的第一次协调会,态度很一致——观望。派个能顶事、又能随时推脱的副手来,探探风向。
八点五十五分,苏晨在王重山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夹克,身形挺拔,步履沉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原本的低语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苏晨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将手中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开会。”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是苏晨。今天这个会,只讨论一件事:临江大桥,怎么在三个月内,实质性动工。”
开场第一句话,就让在场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三个月?实质性动工?这位秘书长是不知道水深,还是故意放大炮?
交通厅副厅长是个老油条,率先开口,面露难色:“苏秘书长,我们交通厅肯定是全力支持的。但是……这征地拆迁,临江市那边,阻力很大啊,涉及好几个村,几百户人家,还有一家效益不错的集体企业,谈了好几年都谈不下来。”
火力立刻被引向临江市。
临江市常务副市长心里骂娘,脸上却堆起苦笑:“秘书长,我们临江当然是盼着大桥早日建成。可群众工作难做,补偿标准省里也没个明确说法,我们基层很难办。而且,规划红线内还有一块地,是省军区下属某单位的训练场,这……我们更不敢动啊。”
皮球又踢给了潜在的军方和省里。
自然资源厅审批处处长推了推眼镜,语气刻板:“我们厅的手续一直在规范办理。但项目涉及生态红线调整论证,需要国家部委批复,周期很长,急不来。”
发改委副主任慢悠悠地补充:“资金方面,虽然有了预算,但牵扯各方分摊比例,还需要进一步协调……”
你一言,我一语,听起来都在陈述困难,合情合理,但核心就一个意思——这事不好办,得慢慢来,不是我们一家的问题。
王重山坐在苏晨旁边,低头记录,嘴角微微下撇。他预料到这个局面,想看看苏晨如何破解这无形的“软钉子阵”。
苏晨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直到所有人都“诉完苦”,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他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都说完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第一个看向交通厅副厅长,“张厅长,交通厅作为行业主管部门,项目停滞三年,拿不出任何有效解决方案,只会说基层阻力大?那要你这个主管部门做什么?摆设吗?”
副厅长脸色一僵,想要辩解。
苏晨根本不给他机会,目光转向临江市常务副市长:“李市长,群众工作难做?那我问你,最新的补偿方案细化到哪一步了?开了几次群众座谈会?记录在哪?军区用地的问题,以市政府名义正式行文协调过几次?回复是什么?拿不出来?那就是根本没尽力!”
副市长额头瞬间冒汗。
“生态红线论证?”苏晨看向自然资源厅那位处长,“报告我昨晚看过了,三年前就卡在你们厅里内部流转,处室意见不统一?三年都统一不了一个处室意见,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
处长的脸唰一下白了。
最后,他看向发改委副主任:“资金分摊,三年前定的框架,现在还能用吗?市场变化、材料价格上涨因素考虑进去了吗?没有更新的测算方案,坐在这里空谈比例?”
一连串质问,精准、犀利,直接撕破了众人“合情合理”的伪装,将各自为政、懒政怠政的实质暴露无遗。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刚才还诉苦的几个人,此刻如坐针毡,冷汗直流。
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秘书长不仅提前做足了功课,而且如此不留情面!
“我不是来听你们讲困难的。”苏晨语气冰冷,“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既然你们拿不出方案,那就按我的方案来。”
他朝旁边的林枫看了一眼。林枫立刻将准备好的材料分发下去。
“第一,成立‘临江大桥项目攻坚指挥部’,我任总指挥,在座各位都是成员。实行‘每日调度、每周通报’。”
“第二,拆迁问题。临江市府,一周内拿出细化到户的补偿方案和应急预案,指挥部审核后,立即启动。省公安厅、信访局派人进驻,确保稳定。那家集体企业,由省国资委牵头,一周内完成评估和谈判,要么搬迁,要么重组,没有第三条路!”
“第三,军区用地。明天上午,我亲自去省军区协调。这件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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