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七月,燥热得像是要把这四九城的红墙黄瓦都给烤化了。
但西苑精舍旁边的这间司礼监值房里,却冷得像是冰窖。
不是放了多少冰块,而是这屋子里坐着的那位“老祖宗”,身上透着的那股子寒气。
吕芳。
嘉靖朝的大内总管,司礼监掌印太监,人称“内相”。
这会儿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青布道袍,正拿着盖碗慢慢撇着茶沫子。
但他那双总是眯缝着、让人觉得慈眉善目的眼睛,这会儿正盯着窗台上。
那儿停着一只纸鹤。
就是半柱香之前,突然从天而降,竟然避开了所有大内高手的耳目,悄无声息地落在这儿的。
纸鹤上还沾着东海的咸腥味。
吕芳放下茶碗,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展开那张纸。
看完。
沉默。
然后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陈洪啊陈洪……”
吕芳摇了摇头,嘴角竟然带了一丝苦笑,“咱家知道你想往上爬,知道你想在那严阁老和徐阁老中间玩火……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万岁爷的钱袋子,还不该把把柄递到那个杀星手里。”
他和顾铮打过的交道不算多,但他那种老成精的人物,太知道这种手里有兵、还有神仙手段的人有多可怕。
“大树将倾,独木难支。”
吕芳又念了一遍顾铮信里的那句话,手指在“陈洪”两个字上重重碾过。
“干爹,怎么了?”
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捧着拂尘。
正是未来的“权阉”冯保,这会儿不在跟着顾铮办差,避避风头,但依然还是吕芳干儿子。
吕芳把信递给冯保,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天要变了。
你去备一份厚礼,把咱家珍藏的那方唐朝的砚台拿出来。”
冯保接信一看,脸色大变:“这……陈公公通倭?!这可是灭族的罪!国师这是要……”
“国师这是在给我吕芳面子,也是在逼我站队。”
吕芳站起身,虽是个太监,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若是咱家不接这一刀,那明日这大明朝的邸报上,登的就是‘司礼监通倭’,而不是他陈洪一人通倭了。”
“到时候,咱们这些老骨头,谁都别想活。”
……
同一时间。
文渊阁,内阁值房。
阁老徐阶正对着一份刚刚从江南发来的“战报”发呆。
战报上没写死了多少人,只写了一件事:
“玄天卫半日破舟山,东海巨寇林凤就擒,海匪死伤枕藉。
顾铮已尽得海权,缴获巨亿,其势如龙入海,再不可制。”
半日。
徐阶的手指头在桌案上敲得“咚咚”响,平日里养气的功夫早就破了。
他原以为顾铮就算有几艘铁船,跟那些在海上野惯了的海盗也得耗上个一年半载。
只要一拖,朝廷就有无数法子在粮草、弹药上卡死这支新军。
可现在?
人家自己把金库端了!自己有了火药!还把海权握住了!
“阁老。”
旁边站着的门生张居正此时还年轻,皱着眉,“顾国师……莫不是真要去打倭国?
若是他真能扫平倭患,那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利国利民?”
徐阶抬头,眼神阴冷得吓人,“太岳,你还是太年轻。
他若是大明的将,那就是霍去病。
可他是个不用朝廷粮草、不听兵部调令、只听命于本心的‘道士’!”
“这是什么?这是藩镇!这是汉末的曹操!!”
徐阶猛地站起来,来回踱步,袖子甩得呼呼响。
“那个林凤……林凤跟严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铮抓了林凤,他会做什么?”
徐阶毕竟是斗倒严嵩的老狐狸,这政治嗅觉太敏锐了。
“他一定会拿这个做文章,把京城这潭水搅浑!”
“不行!”
徐阶一拍桌子,“告诉言官,把咱们准备好的那些弹劾顾铮‘擅开边衅、穷兵黩武’的折子,压一压。”
“这时候不能惹他。”
徐阶咬着牙,“他手里现在全是刀,咱们得看着,看着他和宫里那位陈洪斗。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咱们……做那个渔翁。”
……
西苑,永寿宫。
嘉靖帝正如痴如醉地研究着顾铮上次送来的“元素周期表”,其实是顾铮乱写的丹道符号,这时候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万岁爷!吕芳求见!”
嘉靖帝眉头一皱,吕芳平日里最懂规矩,若是没天塌的大事,断不会在这个时辰打扰他修道。
“进。”
吕芳弓着身子进来,双手捧着从林凤屁股底下挖出来的紫檀木匣子,高高举过头顶。
也没废话,跪下就是三个响头。
“主子!奴婢治下不严,出了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请主子治罪!”
嘉靖帝手里的丹书放下了。
他太了解吕芳了,这姿态,这语气,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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