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南丰府,天高云淡,却透着一股肃杀的凉意。
白鹿书院坐落在半山腰,漫山遍野的枫叶已染成了如火的红色,风一吹,落叶萧萧而下,铺满了那条通往山门的青石板路。
“沙沙——沙沙——”
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原本带着几分诗意,但今日,这份宁静却被一阵并不算喧闹、却透着浓浓官僚气息的脚步声打破了。
巳时刚过,两顶绿呢小轿,在四名衙役的跟随下,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书院门口。
轿帘掀开,一只穿着厚底官靴的脚迈了出来,踩碎了一片枯黄的落叶。
紧接着,一个身形微胖、穿着从五品官服的中年人钻出轿子。
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被山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那张白净圆润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不太舒服的、略带讨好的笑容。
正是南丰府提学道,王希孟。
“哎哟,这山上的风可真够硬的。”
王希孟抱怨了一句,随即转身对身后的衙役低声喝道:“都给我规矩点!把刀都收起来!这里是白鹿书院,是圣人教化之地,别带那一身衙门里的戾气进去,惊扰了读书人!”
这番话看似尊师重道,实则是为了掩饰他的心虚。
毕竟,这里的主人是张敬玄。
那位曾经名震朝野、连当今圣上都曾赞誉有加的大儒。
虽然如今致仕归隐,但在士林中的地位,远非他一个小小的提学道可比。若不是背后有慕容知府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这儿找茬。
“是,大人。”衙役们连忙收敛神色,乖乖地跟在后面。
王希孟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冠,努力挺起那个因为常年鞠躬而有些微驼的背脊,摆出一副“父母官关心学子”的正经模样,迈步走进了山门。
……
“明伦堂”后的茶室里,炉火正旺,茶香袅袅。
张敬玄正与几位博士围炉论辩,听到门房通报说“提学道王大人来访”,眉头微微一皱,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既然来了,那就请吧。”张敬玄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意外。
片刻后,王希孟被引了进来。
“下官王希孟,拜见山长大人!”
一进门,王希孟就先行了个大礼,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这与他在衙门里对下属颐指气使的样子判若两人。
“王大人客气了。”张敬玄并未起身,只是抬手虚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大人乃一府提学,掌管考政,秋闱刚过,公务繁忙,今日怎有空来我这荒山野岭?”
王希孟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保持着半躬身的姿态,脸上堆着笑:“山长说笑了。白鹿书院乃是我南丰府文脉之首,下官身为提学,理应常来聆听教诲。”
他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切入了正题:
“况且,近日下官在府衙,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风声。”
“哦?”张敬玄目光平静,看着炉火,“何种风声?”
“关于学风。”王希孟叹了口气,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府尊大人近日忧心忡忡,说是如今有些学子,中了童生之后,便心浮气躁,不思进取。不仅荒废学业,更是……更是沾染了市井铜臭,甚至雇佣同窗行那工匠之事。”
王希孟一边观察着张敬玄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府尊大人以为,此风不可长。若任由蔓延,恐坏了我南丰府的读书种子。故而特命下官前来,举办一场‘文会’,名为交流,实为……整顿学风,正本清源。”
张敬玄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机锋?
沾染铜臭?雇佣同窗?
这不就是指名道姓在说赵晏吗?
青云坊这几个月生意火爆,陆文渊在那边当画师的事儿,也没瞒着人,看来是被人拿来做文章了。
张敬玄的眼神微微一冷,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王大人,”张敬玄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学子家境贫寒,以技艺谋生,自食其力,在老夫看来,乃是‘自强’,而非‘铜臭’。”
“若是连饭都吃不饱,又何谈读书?难道要让他们饿死在圣贤书旁,才算是‘风骨’吗?”
王希孟被这眼神一刺,额头上的汗瞬间冒了出来,哪怕屋里并不热。
他连忙赔笑:“是是是,山长所言极是。不过……这其中的‘度’,还需商榷。毕竟‘君子不器’嘛,若是读书人都去当了工匠商贾,那圣人教化置于何地?”
他搬出了“圣人”这块大招牌,又把慕容知府顶在前面,试图用“大义”来压张敬玄。
“这也是府尊大人的意思。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借此机会,让学子们辩一辩理,明一明志。想必山长……不会阻拦吧?”
张敬玄深深地看了王希孟一眼。
他知道,这是慕容家借着“官府”和“名教”的名义,来给赵晏下套了。
若是拒绝,便是“违抗官府”、“包庇歪风”,反而给了他们口实,甚至可能会连累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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