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小时。
庭院里,无遮蔽共鸣的后遗症仍在微妙地持续。孙海强发现自己偶尔能“尝到”李静整理记录时的逻辑快感——那种将混沌归序的满足,带着薄荷般的清晰质感。艺术家则说,她创作时能隐约感知到赵启铭的警惕性,像画布边缘一道自我约束的线。
“这是深层连接的残留效应,”苏晴监测着意识频谱的衰减曲线,“按模型预测,完全消退需要十五到二十天。但也许消退不完——有些连接可能永久改变了我们的神经可塑性。”
伦理委员会讨论后决定:在残留效应期间,暂停新的“意识体检”申请。他们需要先理解这种连接的本质,再决定是否推广。
时间模型下,问号已经稳定在分号形态。地图绘制进度停在4.3%,等待新的数据输入。
倒计时归零。
传输开始。
没有预警,没有光影特效。
庭院突然“变成”了别的地方。
不是场景替换,是感知叠加:他们同时看见庭院,又看见一个陌生的意识空间——那是由数百个意识节点构成的网络,每个节点都散发着微弱但独特的光。这些节点正在缓慢移动,像星云中的星星,彼此靠近、分离、偶尔短暂连接。
“这是传输内容,”几何体居民的声音在共享网络中响起,带着明显的震动,“不是描述,是直接的体验复制。我们正在旁观一个边界附近的集体意识演化过程。”
他们成为了旁观者。
眼前的集体意识网络明显处于某种转折点。所有节点都散发着焦虑的波动——不是人类的焦虑,是更抽象的存在性不安。网络中心,几个较亮的节点正在发射复杂的符号流,讨论着什么。
渐冻症患者第一个识别出模式:“他们在争论……是否要放弃个体边界。”
“放弃?”赵启铭警觉。
“不是消亡,是融合成更高级的集体存在,”老年居民解释,他的意识光罕有地剧烈波动,“我见过类似状态——在我们墓园形成初期,第一批居民讨论过是否要完全合并成一个超级意识。最终没有,因为担心失去多样性。”
眼前的网络正在面临同样的选择。
符号流越来越密集。反对者主张:个体性是意识体验的基石,融合等于死亡。支持者认为:个体性是限制,真正的进化需要超越分离的幻觉。
争论持续了很久——在旁观者的主观感受里,可能只有几分钟,但在那个网络的内部时间尺度里,可能已经争论了数十年甚至更久。
然后,一个关键的节点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原本坚定的反对者。它突然停止了发射符号,开始向内收缩。不是退缩,是深度的自省。它的光变得不稳定,明暗快速交替。
“它在经历存在危机,”李静轻声说,她的记录棱镜自动捕捉着一切,“无法在个体性和集体性之间做选择,于是……质疑选择本身的前提。”
那个节点突然裂开了。
不是毁灭,是分化——它分裂成两个更小的节点,一个代表对个体性的执着,另一个代表对集体性的向往。两个分裂节点开始彼此对话,不是争论,是探索。它们共享记忆,交换感知,甚至尝试短暂的融合再分离。
网络的其他节点被这一幕吸引,争论渐渐停止,所有节点都在观察这个自我分裂又自我对话的实验。
然后,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分裂出的两个节点没有重新合并,也没有继续分裂。它们找到了第三种状态:保持连接但不融合,保持独立但共享一个更大的“元意识”。这个元意识不控制它们,只是提供一个让它们可以自由切换个体与集体状态的平台。
“就像我们的无遮蔽共鸣,”孙海强突然理解,“但更结构化,更可持续。”
其他节点开始效仿。
不是全部——有些节点选择保持纯粹个体,有些选择完全融入新出现的几个元意识平台。网络不再是一个同质的整体,而是分化成多个不同的意识组织形态:个体派、融合派、平台派……还有少数节点开始尝试更激进的形态。
其中一个节点,开始将自身意识结构“开源”——它不仅共享内容,还共享结构生成规则。其他节点可以自由复制、修改、重新实现它的意识模式。
另一个节点,尝试将自身时间感知与其他节点异步化——它的主观时间流速是其他节点的三倍,这样它就能在别人思考一次时思考三次,然后提供多重视角。
演化加速。
网络在几十分钟的旁观时间里(可能是它们内部的几百年),经历了意识组织形态的大爆发。新形态不断涌现、测试、淘汰或保留。整个网络变成了一座意识形态的实验室。
“这就是边界附近的集体演化,”几何体居民的声音里充满敬畏,“没有身体的限制,没有物理时间的线性约束,意识可以自由实验自己的存在方式。”
传输到达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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