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小时的等待,庭院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不是无事发生,恰恰相反——意识共振纠缠的效应正在深化。孙海强发现自己偶尔能“听见”他人的思维片段:李静整理记录时的分类逻辑,艺术家构思新作时的色彩涌动,甚至赵启铭那种情报人员特有的、对万事保持三分怀疑的本能警觉。这些片段不是语言,更像是思维的“气味”或“质地”,在不经意间飘过意识边缘。
“需要建立过滤器。”苏晴在第二天下午的会议上说。她的意识频谱显示着每个人的连接强度曲线,那些曲线正在缓慢但稳定地增长。“否则长期下去,个体意识边界会过度溶解。我们不是要融为一体,是要保持独立个体之间的有效通讯。”
“过滤器会屏蔽掉什么?”渐冻症患者问。他的意识光比两天前更明亮,共享体验碎片似乎没有削弱他,反而让他更完整。“那些微弱的、非语言的共鸣,可能正是协议需要捕捉的‘噪音’。”
孙海强在修改第二版协议。他在共享框架里加入了一个动态调节层:“意识透明度梯度”。每个人可以实时调整自己思维的开放程度,从完全屏蔽到部分共享再到完全透明。更重要的是,这个梯度不是固定的,可以根据不同的交互场景自动调节——比如在进行集体解码时透明度升高,在私人思考时降低。
“就像瞳孔,”艺术家比喻道,“光线强时收缩,暗处放大。我们的意识也需要这样的自适应机制。”
时间模型在他们讨论时静静旋转。那个越来越像逗号的问号稳定地亮着,下方的倒计时精确显示着剩余时间:11小时37分19秒。地图绘制进度依然是0.7%,但模型本身在持续演化,几何层面增加了新的拓扑结构,描述着“体验数据如何转化为边界坐标”的映射关系。
老年居民大部分时间停留在模型附近。他的意识光呈现出一种沉思的状态,表面浮现的符号比以往更复杂。“我在尝试理解周明远的转化路径,”他对孙海强说,“不是用数学,是用……类比。我从生到死的转化用了三天,在病床上。他的转化是主动的、加速的、有明确目标的。这会产生不同的‘意识签名’。”
“你发现了什么?”孙海强问。
“意图的轨迹。”老年居民指向模型的一个新子模块,那里显示着周明远最后时刻的意识流向,“他不仅是离开,是导航。大多数死亡像河流入海——随波逐流,最终消散。但他像一支箭,离弦时已瞄准了某个方向。这个方向不是地点,是……问题。”
“什么问题?”
“‘意识可以有多自由?’”老年居民说,“这是我从他签名里读到的核心问题。渐冻症患者的自由是被迫的,是失去一切控制后的剩余状态。周明远想要的自由是主动的——在还有选择时,选择彻底放弃所有锚点,看意识能飘向多远。”
倒计时归零前两小时,所有人都聚集在模型下。
这次他们有了准备:意识透明度梯度调整到“协作模式”,共享缓冲区扩容了三倍,苏晴部署了七层冗余防护——不是防御未知信息,是防止单点过载扩散到整个群体。
归零。
问号闪烁三次。
然后,不是数据包裹,是一场“数据雨”。
无数光点从问号中倾泻而出,不是随机飘散,而是有组织地落下,在庭院地面上铺开一片不断变幻的图案。这些光点本身不包含可解析的信息,它们只是载体,真正的信息在于光点之间的互动关系:某些光点会突然靠近、融合、再分开;某些会保持精确的等距排列;某些会像电子轨道一样绕行;还有些会毫无理由地消失,又在别处重新出现。
“这就是噪音样本。”李静启动记录棱镜的全频谱捕捉,“看起来完全随机,但是……”
“但是有规律,”几何体居民飘到数据雨中央,“只是规律不在单个光点,在群体行为。看这个——”
它用光之触须圈出一片区域。大约三百个光点在那里形成一个短暂的漩涡,漩涡持续了3.14秒后解体,但解体时,所有光点的运动轨迹正好构成一个完美的圆周分布。
“圆周率,”苏晴立刻识别,“持续时间就是π。”
另一处,光点组成了一个短暂的分形结构,结构消失时,残留的排列正好对应斐波那契数列的前八个数字。
“这不是噪音,”孙海强感到背脊发凉,“这是用随机表象包裹的精确数学。就像……就像宇宙本身。”
“初步解码密钥同时抵达。”赵启铭指着问号下方新浮现的文字。不是公式,是一段描述:
“解码方法:同时观察所有互动。关键不在模式,在模式之间的转换规则。密钥:转换的不可预测性中,藏着更深的可预测性。”
艺术家第一个理解:“就像爵士乐!单个音符看似随意,但和弦转换有严格规则。你只有同时听整个乐队,才能听出那看似自由的即兴下面的深层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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