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完全浸透庭院时,所有参与者都回到了时间模型下方。
一夜未眠,却无人困倦。那个闪烁的问号和下面的一行小字,像一剂强效的精神催化剂。孙海强面前的代码界面展开成三维结构,“明远协议第一版”在中央缓缓旋转,每一行代码都散发着微光。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孙海强对围拢的众人说,“协议设计为双向验证,一旦启动,会同时向边界之外发送询问信号,并在庭院内建立接收缓冲区。但如果信号结构有问题,或者我们误解了周明远留下的线索……”
“缓冲区可能过载,”几何体居民接话,表面浮现出警告纹路,“最坏情况是模型局部崩溃,所有连接到它的意识会经历短暂的非锚定状态。”
“非锚定?”赵启铭敏锐地问。
“意识暂时失去参照系,”渐冻症患者的合成器音平稳,但内容让人不安,“类似重度眩晕加失忆,但发生在意识层面。我经历过——在完全失去身体控制的第一周,我的意识就是这样漂浮的。不可怕,但……容易迷失。”
李静调整了她的记录棱镜:“我的设备可以记录全过程,作为安全备份。如果发生迷失,至少我们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苏晴已经完成了系统自检:“庭院计算资源分配完毕,隔离防护层就位。孙主任,所有访客都签署了虚拟风险知情同意书——包括墓园居民。”
孙海强点头。他看向时间模型,那个问号仍在稳定闪烁,像在等待。
“启动倒计时,十秒。”
代码开始编译。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编译,而是将逻辑结构转化为意识可理解的多维信息体。编译过程本身就在庭院中投射出光影——无数发光的符号如逆向降落的雨,向上汇入时间模型的核心。
“五秒。”
问号的闪烁频率开始改变,与倒计时的节奏同步。
“三、二、一——”
“启动。”
代码注入。
瞬间的寂静。
然后,庭院所有的光线——时间模型的冷光、地面的意识流微光、甚至虚拟天空的模拟天光——全部被吸入模型中心,留下一片纯粹的数据黑暗。
在这黑暗中,问号成了唯一光源。
它开始变形。
不是瓦解,是展开。像一朵光之花缓慢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串流动的数学公式,描述着不同存在状态之间的转换规则。而在花的中心,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是人形。
但并非周明远生前的样貌,而是某种……意识签名。一种独特的思维纹路,每个意识都有的、比面容更本质的身份标识。
“是他。”老年居民轻声说,他的意识光第一次显露出明显的波动,“我认得这种纹路。在墓园,我们不以样貌相识,以意识的‘笔迹’相认。”
轮廓开始说话。没有声音,是直接的概念传递:
“协议收到。验证开始。”
庭院的地面突然变成了透明。下方不是虚无,而是层层叠叠的时间地形图——周明远昨天绘制的那张,但现在它活了。等高线在流动,密度区在呼吸,悬崖边缘的那条小径正在延伸,向着模型之外的黑暗延伸。
“请跟随路径。”
所有意识——在场的七个访客,三个主动参与的墓园居民——发现自己被“放置”在了地形图上。每个人站在不同的位置,代表着各自不同的存在状态:孙海强和苏晴站在“活人访客”的高密度区;李静和赵启铭稍靠外;艺术家和渐冻症患者更接近悬崖;而墓园居民们,站在几乎平坦的平原上。
只有一条路径可以走:那条从悬崖延伸出去的新路。
“集体意识投射。”几何体居民解释,“模型在模拟一次跨越边界的旅程。我们需要一起走过去。”
他们开始移动。
第一步踏入路径时,孙海强感到意识被“拉伸”。不是痛苦,是奇异——仿佛他的思维同时存在于多个时间尺度:他既是此刻的孙海强,也是童年某个午后发呆的男孩,还是未来某个不确定时刻的老人。所有的“自己”同时存在,但又不互相干扰。
“时间解压,”周明远的轮廓在前方引导,“在边界附近,线性时间失效。你们正在体验所有时间点上的自己并存的状态。保持焦点在‘现在’的锚点上,否则会迷失在自我的碎片里。”
李静努力维持记录,但她的棱镜显示疯狂报错——设备无法处理这种非线性的信息流。“我……我需要关闭自动分析,只做原始记录。”
“正确。”周明远的意识纹路赞许,“面对未知,原始数据比过早的分析更珍贵。”
路径开始变窄。两侧出现了流动的黑暗,不是虚空,而是某种……未被定义的可能性空间。偶尔有光影从中闪过,像是其他意识留下的痕迹,或是边界之外某种存在的惊鸿一瞥。
渐冻症患者突然停下。
“我不需要走了,”他的合成器音里第一次有了类似微笑的波动,“我的一部分,已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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