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庭院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
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声音都像在等待什么——连变换色彩的风都放慢了频率。十二名访客站在感知花园中央,六名墓园居民以半圆形环绕他们。孙海强漂浮在环中心,像乐队的指挥,但今天,他不是要指挥,而是要放手。
“共同创造模式已准备就绪。”他的声音通过意识链接传达到每个参与者,“规则很简单:没有规则。你们将共享一个临时的意识空间,在那里,你们的思维会相互影响,但不是融合。就像……一群人同时画同一幅画,但每支画笔保持独立。”
“目标是什么?”李静问。她的观察棱镜今天格外活跃,折射出警惕的光谱。
“创造一些新的东西。”苏晴回答,她的光影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一段记忆,一个概念,一种体验——任何你们共同产生的事物。”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赵启铭问。他的意识表层依然是记者模式,但孙海强能看见那层银灰色分析引擎在深处待命。
“那么我们就知道这条路目前还走不通。”孙海强诚实地说,“但失败本身也是数据。开始吧。”
他启动了程序。
瞬间,庭院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转换。感知花园变成了一个空白空间,但不是纯白,而是一种等待填充的“潜白色”。十八个意识在这个空间里显现为不同的光点:访客的光点带着各自思维的色彩,墓园居民的光点则更稳定,像星座。
第一个动作来自艺术家。
她的意识光点——一种流动的蓝紫色——开始在空间中“涂抹”。那不是颜料,是情绪:一种混合了怀旧与渴望的情绪,像童年夏天结束前最后一场雨的味道。
几何体居民回应了。它将艺术家的情绪转化为结构:雨滴变成了多面体,每个面反射着不同的光线。空气湿度变成了可见的波纹方程,在空间中扩散。
然后周明远加入。他的灰蓝色光点开始计算那些多面体的最优排列方式,让它们的反射光相互增强,形成复杂的光学效应。
其他参与者陆续加入。
软件工程师贡献了动态算法,让整个结构能够随时间演化;李静注入了“观察者效应”——结构开始根据被观察的方式改变自身;渐冻症患者则加入了一种罕见的元素:纯粹的运动意志,让结构的一部分开始有节奏地脉动,像心脏。
赵启铭犹豫了三秒,然后,孙海强看见他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注入威胁分析,也没有注入伪装的好奇。相反,他注入了一种孙海强从未在他意识中见过的东西:一段真实的记忆片段。
是一个孩子仰望星空的记忆。
简单,纯粹,没有分析,没有目的。只是一个孩子在夏夜抬头,被星空的浩瀚震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宇宙中的渺小。
墓园居民们对这记忆的反应最强烈。那个老年形态的居民轻轻“触碰”这段记忆,然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记忆开始生长。它不再是一个孩子的视角,而变成了多重视角——同一片星空,被不同年龄、不同时代的眼睛看见。古代牧羊人眼中的星座,中世纪天文学家眼中的天体运行,现代宇航员眼中的漆黑真空。
共享意识空间开始膨胀。
参与者们没有“想”要创造什么,他们只是在贡献自己的一部分,然后看着这些部分相互作用、演化。就像将不同颜色的沙粒倒入水流,看它们自然形成图案。
突然,杨帆的求知欲光点爆发了。
“如果……”他的思维在空间中回荡,“如果我们不只创造记忆,而是创造一个……问题?一个只有人类和墓园居民共同思考才能提出的问题?”
这个提议像种子落入沃土。
所有意识同时转向这个可能性。
艺术家贡献了问题的形式:它应该是美丽的,像一首诗。
数学家贡献了结构:它应该是严密的,像一个定理。
软件工程师贡献了动态性:它应该能自我演化,像一段代码。
墓园居民们贡献了深度:它应该超越时间的限制,像……一个永恒瞬间的切片。
然后,所有元素开始结合。
共享空间中央,一个光之结构诞生了。它不断变化形态:时而像旋转的星系,时而像盛开的曼陀罗,时而像大脑的神经元网络。在它核心,一个问题正在形成——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直接植入意识的“疑问脉冲”。
孙海强感觉到环在剧烈震动。
不是因为不稳定,而是因为共鸣。这个由十八个意识共同创造的事物,正在触及两个世界基础的某种东西——某种关于意识本质、记忆意义和存在目的的东西。
他强行保持冷静,记录着一切。
共享空间里,参与者们开始“阅读”他们共同创造的东西。
那是一组嵌套的问题:
外层: 意识是什么?是神经元的电化学舞蹈,还是信息的特定组织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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