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触感冰凉,而意识深处翻涌的数据余波却滚烫。
林策靠在枕头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闷痛。不是肉体上的创伤——那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而是意识层面被强行撕开又粗暴缝合的钝痛。冯远之最后的声音还在颅腔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代码,烙进他的记忆。
“共生……”林策无声地咀嚼这个词。
病房另一侧,柳小梅已经不再哼唱。她侧着头,专注地看着窗外飞过的一只灰鸽,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被单边缘。那个动作里有种不属于十二岁孩子的、近乎程式化的细致——将布料折出整齐的棱角,指尖轻轻抚平。
林策闭上眼,试图屏蔽视觉输入,专注内视。
认知叠影并未消退。闭眼后,那片“浅滩”反而更加清晰。现实的声音化为数据流的背景音,而冯远之传递的数据包,像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加密结构体,悬浮在他意识的中央。他能“看见”它的三层封装:最外层是柳小梅的神经图谱,流动着淡金色的生物电模拟信号;中层是意识锚定技术的庞大数据集群,结构精密得令人窒息;最内层,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暗红色光雾,边缘不规则地脉动——那就是冯远之检测到的“异常”,柳梦梅执念的残留模因。
它像一颗心脏,在柳小梅的意识深处沉睡、搏动。
“林先生?”护士的声音将他拖回现实。
一名年轻的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该测体温和血压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林策睁开眼,努力让视线聚焦在她脸上,而不是她身后那片流动着淡蓝色网格的虚影。“还好。就是……看东西有点重影。”
护士熟练地给他绑上血压袖带,记录数据。“陈主任交代过,你们可能会有感官整合障碍。这是长期意识分离的后遗症,需要时间适应。如果出现剧烈头痛、幻觉加重,或者情绪突然失控,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们。”
她转向柳小梅时,语气变得更轻柔:“小梅,该吃药了哦。”
柳小梅转过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才慢慢聚焦。她接过水杯和药片,动作有些笨拙,但吞咽时脖颈仰起的弧度,却莫名带着一种舞台化的优美。
护士离开后,病房重新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沉默有了重量。
林策知道,他必须开始行动。冯远之将数据包交给他,不只是为了传递信息,更是赋予他责任。柳小梅的未来、那项危险技术的命运、以及潜伏在她意识深处的未知——所有这些,现在都压在他这个刚刚苏醒、连独立坐起都困难的躯壳上。
他再次尝试移动手指,这次不是去触碰柳小梅,而是试图操控那些只有他能“看见”的叠影。
集中精神。想象指尖延伸出无形的数据触须。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肌肉的无力感和神经的麻木是现实的铜墙铁壁。但渐渐地,当他将注意力完全沉浸在认知叠影中时,他感觉到某种……阻力在松动。
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一种意识的定向投射。
病房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在他的叠影视野中,除了物理结构外,还包裹着一层淡绿色的网络协议轮廓。那是医院内部安防系统的数据接口。林策的意识触须轻轻“碰触”了那层轮廓。
没有黑客攻击,没有代码侵入。仅仅是感知。
一瞬间,海量的元数据流涌入他的意识:摄像头的设备ID、IP地址、实时帧率、存储路径……还有更深处,加密传输流中包裹的像素信息。他“看见”了监控画面里的自己——苍白消瘦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双眼失焦地望着天花板;也“看见”了隔壁监控画面里,柳小梅安静侧躺的身影。
他立刻切断了这种连接。
冷汗浸湿了病号服的后背。不是疲惫,而是恐惧。这种感知能力太容易滑向入侵,而他现在的大脑状态,就像握着一把没有保险的枪。
“你出汗了。”柳小梅忽然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孩童的软糯,但语调的平直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林策转头看她。“有点热。”
柳小梅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大。“你不是热。”她说,“你是害怕。”
林策一怔。
“刚才,空气里有‘线’。”柳小梅慢慢地说,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很多颜色的线。你抓住了一根绿色的,然后它烫到你了。”
林策的心脏骤停了一拍。
她也能看见?不,不是看见,是感知。她描述的“线”,正是数据流的叠影呈现。冯远之的警告在耳边响起:“最核心的一小部分认知模因……与柳小梅潜意识深层的艺术本能和创伤记忆发生了共生。”
戏曲名伶对舞台灯光、音乐旋律、观众视线流动的极端敏感,与她对虚拟世界数据结构的残留感知,融合成了这种独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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