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朝堂上的“人体校正仪”
陈群的监察艺术,是把弹劾变成精准的外科手术。黄初三年(222年),曹真伐吴大败。众臣讳莫如深,陈群在朝会上摊开地图:“子丹将军犯三误:一误在七月汛期进兵,违《司马法·天时》;二误分兵六路而联络不畅,违《孙子·九地》;三误...”曹真气得要拔剑,他淡定补完:“三误在未斩献策的秦朗以肃军纪——此条可商榷。”
曹丕都怕他这份较真。有次宴饮时用了八佾舞,陈群当场数人数,发现六十四名舞者超标,站起来就要念《春秋》。曹丕赶紧让撤去一半,他还要核对撤的是否为“佾生”(最低级舞者):“若撤领舞,虽合数而失序。”逼得皇帝偷偷对吴质说:“朕觉得,当天子不如当陈长文书架上的竹简舒服。”
但对事不对人是他的铁律。司马懿推行军屯时纵容部曲占田,陈群连上七道奏章弹劾。等司马懿被罢官,他又第一个去送行,还带了自己注的《管子·度地篇》:“仲达兄,屯田之法在此,暇时可参详改良版。”把政敌感动得眼眶发红。
最经典的案例是处理“许昌盗官粮案”。线索指向曹洪的门客,满朝无人敢碰。陈群不查曹洪,专查粮仓管理员——发现他们按“每斛扣一升”的潜规则运作三十年,牵连半个朝堂。结案时他独创“阶梯追赃法”:现任官全赔,前任官赔半,已故者子孙象征性赔一成。结案奏疏里写着:“法不溯及既往,但赃需有终处。”连曹操在世都未必敢这么判。
5、《魏律》修订的“强迫症现场”
太和三年(229年),陈群主持的《魏律》修订进入疯魔阶段。尚书台变成了大型实验室:地上铺着高祖《九章律》到汉末《傍章》的对比图,梁上挂着分类索引绳,连茶杯都按“律、令、科、比”四类分放。
他最颠覆的创造是“刑名篇前置”。把总则放在分则之前,如同给法律装上了导航。助手们抱怨:“自古律令皆以盗贼为首,今改之恐引非议。”陈群边刻竹简边答:“筑屋先立柱,岂有先砌墙后立梁者?”后来这改革被唐律宋刑统沿用千年,沈括在《梦溪笔谈》里感叹:“陈公一动,律法之屋遂正。”
但强迫症发作起来谁都头疼。为“徒、杖、笞”的刑具规格,他亲自去少府监蹲了七天。杖该多粗?“过细则伤骨,过粗则伤皮”,最后定下“围三寸五分”;枷锁孔距多少?“过宽则易脱,过窄则淤血”,测算出“距七寸最宜”。工匠做错一毫,他都能摸出来。
最戏剧性的是“八议入律”之争。当他把“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写入草案时,连老友华歆都拍案:“长文!此非为世家开后门乎?”陈群在油灯下慢慢卷着竹简:“华公,若无此八议,昨日司马仲达、今日曹子丹、明日你华子鱼,早被寒门御史咬死了。”——用特权条款保护特权阶层,还说得如此赤裸坦荡。
定稿前夜,他做了件浪漫的事:把初稿拉到荀彧墓前烧了。火光映着他花白胡须:“文若,当年你说我‘过刚’,今此律刚柔并济矣。”灰烬里有未燃尽的“矜老恤幼”条款,恰是荀彧生前最推崇的。
6、家庭里的“家规测试版”
陈群把治国那套搬回家时,闹出了无数笑话。给儿子陈泰启蒙,不教《诗经》先教《户律》:“田宅过户需立契,聘娶需媒证——此做人根本也。”七岁的陈泰奶声奶气问:“那爹爹娶娘时立契没?”把他噎得直咳嗽。
他制定的《陈氏家规》厚达三十卷。每月朔望日开家庭会议,按“德、才、绩、过”四科给子弟评分。有次侄子陈佐射猎误伤农人,他判罚方案如下:“一赔医药(依《盗律》),二代耕伤者田(依《田律》),三禁猎三月(依《陈氏家训》补充条款)。”农人吓得直摆手:“陈公,草民腿已好了...”
但对妻子他却束手无策。夫人钟氏是书法家钟繇的侄女,总在他在竹简上写注疏时,在旁边练字“打扰”。有回他修订《兴律》到关键处,夫人突然递来张纸:“夫君看,妾临的《曹全碑》像否?”他正色道:“夫人,律令关乎人命,书法只是...”话没说完看见纸上写着“律令亦需笔墨传,何必蹙眉如临敌”,愣了片刻,竟把那行字刻成了《魏律》序言的装饰纹。
晚年教孙更有趣。小孙子把《九品中正制》的“中正”听成“蒸饼”,到处说“爷爷做的蒸饼分九层”。陈群不纠正,真让厨子做九层蒸饼,每层夹不同馅料,指着饼教育:“此最底层菜馅,如寒门子弟;顶层蜜馅,如世家——但蜜甜腻人,菜馅实在,尔等当思之。”后来陈泰官至征西将军,打仗还常让伙夫做九层饼犒军,说“此吾父遗教”。
7、制度之茧与历史伏笔
景初元年(237年),陈群在病榻上完成了最后一件工作:把《魏律》条文改编成童谣。当孩童们在洛阳街巷唱起“三章五令十八科,犯法要知哪条戳”时,这位七十三岁的制度大师笑了:“法条入谣,可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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