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市“鬼哭巷”最深处的悬赏榜前，戴着青铜鬼面的疤脸汉子刚将“苏晚晴”的名字写在黄榜最末位，悬赏金额那一栏还未来得及标注，他握笔的右手就被人从后面按住了——按他手的那只手枯瘦如柴，指甲乌黑，手背上爬满蚯蚓般的青筋。
“这单，不接。”枯手的主人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整个人裹在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巷子里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在他脚下扭曲蠕动，仿佛活物。
疤脸汉子肌肉绷紧，却没敢挣脱。他认得这只手——鬼哭巷三大中间人之一的“尸老”，筑基大圆满修为，养了七只本命尸傀，据说其中一具有假丹战力。更重要的是，尸老背后连着谷内至少三个长老的暗线。
“尸老……这是蚀骨门那边加急传过来的单子，定金都付了三成。”疤脸汉子声音压低，带着不甘，“只是个筑基中期的女修，就算有点剑术……”
“剑术？”尸老嗤笑一声，枯手抬起，指了指悬赏榜上方某个已经泛黑的名字——那是三个月前一位在谷外失踪的假丹初期散修，“‘毒爪’贺老六，筑基巅峰时就能靠一手阴毒爪功暗算假丹。他三天前在隐雾峡深处被人发现，尸体分成六块，切口平滑得像镜子，周围十丈所有毒虫蛇蚁死绝，连地皮都矮了三寸——像是被什么东西‘抹’掉了一层。”
疤脸汉子瞳孔一缩。
尸老凑近，腐臭的气息喷在对方鬼面下：“蚀骨门死了三个精锐，连‘虫笛’都折了。现在黑市里所有敢接这单的，都死了。你说，这单我让你挂，你敢挂吗？”他松开手，转身没入阴影，“告诉蚀骨门那边，鬼哭巷近期不接任何与‘剑’、‘绝情谷’、‘女人’相关的单子。想找死，自己去找。”
疤脸汉子站在原地，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他最后看了一眼空白的悬赏金额栏，缓缓将“苏晚晴”三个字涂黑、撕碎。
碎纸飘落时，巷子另一头传来压抑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绝情魔女’这名号，现在好像不是骂人了……”
“蚀骨门这次亏大了，据说他们副门主暴跳如雷，但又不敢明着去绝情谷要人。”
“废话，在人家地盘伏击人家弟子，死了活该。不过……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筑基中期反杀三个后期加一个圆满？”
议论声渐远。
巷子深处，阴影中，一双不属于尸老的、完全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然后无声消失。
绝情谷，外门弟子聚居的“杂役峰”半山腰，一间简陋的茶棚。
几个刚从谷外做完任务回来的外门弟子正围着破木桌唾沫横飞。
“……千真万确！我表兄在戒律堂当差，他亲眼看过刑堂的现场留影玉简！”一个瘦高弟子压着嗓子，脸上带着混杂恐惧与兴奋的红光，“那地方，啧啧，剑意残留了三天都没散！岩壁上的剑痕，摸上去手都会麻！据说蚀骨门那三个，死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不是说还有个用血虫遁跑了？”旁边有人质疑。
“跑？”瘦高弟子嗤笑，“跑是跑了，但有人看见，那血虫遁到一半，被三道凭空出现的金光钉死在石头缝里！你猜怎么着？钉死血虫的那东西，后来有人去挖，挖出来三根刻满符文的破邪弩箭——制式不是咱们谷里的，也不是蚀骨门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喝茶的壮汉忽然开口：“你们说……苏师姐现在，到底什么修为？”
茶棚瞬间安静。
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道：“明面上还是筑基中期吧？但战力……恐怕能跟假丹初期的师兄师姐掰手腕了。”
“何止！”瘦高弟子又来了精神，“我听戒律堂的执事私下说，厉堂主看了留影后，只说了一句话——‘此女剑意，已触及真意门槛，非筑基可论。’”
“真意门槛？！”众人惊呼。
壮汉放下茶碗，碗底在木桌上磕出轻响：“所以啊，以后长点眼。苏师姐那边，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也千万别得罪。至于那些以前跟着秦师兄……咳，跟着某些人，对苏师姐冷嘲热讽、甚至动过手脚的，自己掂量掂量。”
茶棚里又是一阵沉默。有几个弟子脸色开始发白，悄悄缩了缩脖子。
威名如刀，不见血，却能斩人贪妄，断人恶念。
这几日，类似的场景在绝情谷各处悄然发生。
膳堂里，以前常对苏晚晴冷眼、克扣她份例的执事弟子，现在每次见到她都笑容满面，份量给得足足的。
任务堂，以前专挑危险、报酬低的恶心任务塞给苏晚晴的值守弟子，现在会主动推荐一些安全又油水不错的任务，还附带详细攻略。
甚至连她去丹草阁交药材时，那位一贯眼高于顶的丹师学徒，都会客客气气地快速验收，绝不多刁难。
变化细微却无处不在。
苏晚晴依旧沉默，依旧独来独往，依旧按部就班地接任务、修炼、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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