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之后,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呼吸。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灵力近乎干涸,唯有右臂深处那股新生的、脆弱的平衡力量,以及眉心剑影的稳固意志,支撑着他不至于倒下。
他环顾四周。刚才那一记对拼的余波,将附近的暗影生物和能量扰动都暂时肃清了。但远处,那如同浓稠墨汁般翻滚的灰白雾气,以及其中隐藏的更加狂暴紊乱的能量乱流,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那个发出黑暗投矛的神秘存在,一击不中后便销声匿迹,但李默能感觉到,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仿佛隔着雾霭与空间,依旧若有若无地锁定着他。
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恢复伤势,进一步熟悉和稳固右臂的新状态。
他首先看向了来时的路——那片相对“干净”的盆地中心区域。那里暂时没有明显的威胁,但能量贫瘠,缺乏隐蔽,也远离了剑脊碎片指引的“深处”。
然后,他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并非返回“干净”区域,也非深入那发出黑暗投矛的险恶之地,而是沿着交界地带,向侧翼迂回,那里雾气相对稀薄,地势略有起伏,似乎有一些巨大的、半掩在冻土中的龙骸残躯可以勉强作为掩护和临时栖身之所。
略一权衡,李默做出了决定。返回“干净”区域固然安全,但无异于坐以待毙,他需要恢复,更需要前进的契机。而侧翼方向,既能暂时避开最直接的锋芒,又保留了向盆地深处探索的可能性。
他迈开了脚步,朝着选定的方向,蹒跚而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将灵魂感知力提升到极限,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新生右臂自然垂在身侧,但内部的能量循环已经悄然建立,随时可以做出反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才在一具巨大的、如同山脊般横卧的龙类脊椎骨化石旁停下。这具化石半截埋在土中,形成的天然凹陷勉强可以容身,上方巨大的骨梁也能遮挡部分视线和能量探测。
他缓缓滑入凹陷之中,背靠冰冷坚硬的化石骨骼,终于得以稍稍喘息。立刻从怀中取出所剩无几的、品质最普通的疗伤丹药服下,又取出几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全力运转《玄冥镇狱诀》,汲取其中微薄的灵气,补充近乎枯竭的丹田。
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右臂,开始仔细体会、引导那股新生的平衡力量,加速对身体的修复,并尝试进行更精细的操控练习。
时间在寂静与专注中缓缓流逝。
丹药和灵石的效果有限,但在《玄冥镇狱诀》和新右臂能量的辅助下,李默的伤势还是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恢复着。左肩的恐怖伤口终于停止了恶化,紫黑色完全褪去,开始结痂。其他部位的伤势也得到控制。
最让他惊喜的是右臂。随着他对那股新平衡力量的理解加深,操控越发得心应手。他可以在掌心凝聚出更加稳定、形态各异的能量结构——或为冰盾,或为剑芒,或为蕴含星辉的探查丝线。他甚至尝试着,从周围稀薄的能量场中,主动、有选择性地汲取一丝丝精纯的冰煞之气和星辰之力,而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混乱的吞噬。虽然效率很低,但这意味着他对这条手臂的掌控,迈出了关键一步。
就在他伤势恢复近半,对右臂新力量的掌控也渐入佳境,心中开始盘算下一步行动时——
“铮……”
眉心深处的暗金剑影,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了清晰的鸣响!
这一次,鸣响并非警示危险,也非回应远处的呼唤,而是一种更加奇特的、带着某种引导和渴求的脉动。剑影传递来的意念,指向了一个非常具体、非常近的方位——就在李默藏身的这具巨大龙类脊椎骨化石的……下方深处!
与此同时,李默那新生右臂的骨骼深处,那缕与剑影同源的诛仙剑脊本源,也仿佛被唤醒,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明确的“共鸣”与“渴望”!
仿佛这化石下方,埋藏着某种与诛仙剑相关、对此刻的剑影与右臂都具有吸引力的……东西。
李默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之前选择这里,只是看中其地形,并未感知到下方有任何特殊能量波动。
他立刻将灵魂感知力凝聚成束,小心翼翼地向化石下方的冻土层探去。
起初,只有冰冷、死寂的泥土和岩石。但当他将感知力渗透到约莫十丈深度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古老的锐金之气,夹杂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与剑脊同源但更加沧桑悲怆的剑意残留,悄然触及了他的感知!
这气息被厚厚的地层和龙骸化石的庞然死气完美掩盖,若非剑影与右臂的精准共鸣引导,他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是……”李默心中剧震。难道这具龙骸之下,还埋藏着另一块诛仙剑的碎片?或者,是其他与诛仙剑密切相关的事物?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意想不到的机遇,也可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双在昏暗中微微散发着淡金与暗金微光的手,尤其是那条新生的右臂。
伤势未愈,强敌环伺,前路莫测。
但剑影的引导就在脚下,力量的渴望如此清晰。
李默沉默了片刻,眼中种种情绪最终归于一片冰冷的坚定。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身下冰冷的冻土地面。掌心,一点暗金色的锋芒开始凝聚,周围的空气发出轻微的、被切割的嘶鸣。
探索,还是继续隐藏?
在这危机四伏的陨龙谷,他早已没了安稳躲藏的资格。
唯有不断前行,抓住一切可能变强的契机,才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那就……挖出来看看。”他低声自语,暗金色的锋芒,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坚硬的冻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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