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消散后,载具内陷入了另一种更深的寂静。指令清晰、冰冷,不留任何转圜余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塞拉身上。
单独前往。携带密钥。深度验证。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塞拉感到怀中的Echo-7依旧在微微震颤,金纹流转的光芒透过布料,映亮了她苍白的手指。那指向菱形晶体的渴望是如此强烈,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推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沉重,抬头看向墨菲斯。
“我必须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墨菲斯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权衡、担忧、决断,最后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我们知道。”他最终说道,声音平稳,“这是唯一的路。‘钥匙’在你手里,验证只能由你完成。”
他转向其他人:“按照指令,我们留在这里,建立临时防御点。卢坎,监控峡谷两侧所有门户和平台,警惕任何异常活动。老锤,凯德,检查载具剩余状态,尝试与‘静谧之核’或核心建筑建立最低限度的安全通讯链路,以备不测。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要离开载具或进入广场范围。”
命令迅速传达。卢坎和战士们立刻进入战斗警戒状态,枪口警惕地指向四周那些沉默的门户和黑暗。老锤和凯德则开始操作仪器,试图捕捉除了那威严宣告之外的任何信号。
塞拉解开安全带,将Echo-7从怀中取出。圆盘在她掌心光芒流转,温润的触感下是蓬勃的力量。她看向舷窗外,那个悬浮的菱形晶体在广场中央静静旋转,仿佛是这片沉寂世界的绝对中心。
“带上这个。”老锤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用工程塑料和剩余的能量晶体粗陋组装的腕戴式通讯兼生命体征监测仪,“虽然不知道进去后还有没有信号,但……至少让我们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老人独有的、不善表达的关切。
凯德则快速将一个微型数据记录器贴在了Echo-7盒子的边缘:“记录一切接触到的非破坏性数据流,如果……如果你能回来,也许我们能从中分析出点什么。”
塞拉默默接过,戴上腕表,将记录器固定好。最后,她看向墨菲斯。
墨菲斯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用力握了一下她的肩膀。那力道透过衣物传来,带着一种无言的嘱托和信任。
塞拉点了点头,转身,手动拉开了载具侧面那扇略显沉重的舱门。
一股比载具内更加清冽、也更加厚重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秩序能量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岁月沉淀后的金属与能量的混合气味。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出了载具,双脚落在了光滑如镜的广场地面上。
地面传来的触感并非坚硬的金属或石材,而是一种温润中带着微微弹性的材质,仿佛某种高密度的能量固化层。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广场上只剩下她自己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步,两步……她开始向百米外的菱形晶体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周围的秩序场更加浓稠一分。空气不再仅仅是空气,而像是充满了无形的水银,带来轻微的滞涩感,却又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她的“双感”天赋在这里被放大到了极致,甚至有些过载。她能“看”到无数精密的、流动的秩序能量脉络,如同亿万条发光的丝线,从峡谷两侧的墙壁、从头顶的光缝、从脚下的广场、最终全部汇聚向那个悬浮的晶体,又从晶体中流淌出来,维持着整个核心区域的稳定与沉寂。
Echo-7在她手中越来越烫,光芒也越来越盛,几乎要成为一个握在手中的小型太阳。它与周围环境的共鸣达到了一个巅峰,发出低沉而和谐的嗡鸣,仿佛归家的游子终于见到了等待已久的亲人。这种共鸣牵引着塞拉,让她前进的步伐更加稳定,抵消了部分秩序场带来的精神压力。
但越是靠近晶体,塞拉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也越发清晰。这验证……绝不会仅仅是走过去,让Echo-7和晶体“相认”那么简单。“深度验证”四个字,蕴含着未知的风险。
终于,她来到了菱形晶体前方约十米处。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看到晶体表面那绝非天然形成的、无比复杂精密的内部结构——层层叠叠的、如同无限分形的几何图案在纯净的银白材质中流转,每一个图案都仿佛蕴含着宇宙的至理。晶体散发的秩序场强大到让她皮肤微微发麻,头发无风自动。
她停住脚步,抬起头,望向晶体。
晶体似乎也“注视”着她——或者说,注视着她手中的Echo-7。它的自转速度略微放缓。
那个中性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调律者’候选个体确认。‘一级协议密钥’——单元标识Echo-7,状态确认:活性恢复期,权限完整度8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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