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走廊的深处,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车队在怪石嶙峋、能量乱流肆虐的荒原上不知行驶了多久,燃料和希望都在同步消耗。后方那如影随形的黑暗浪潮虽然被暂时阻隔在复杂地形之后,但那种被猎食者锁定的冰冷感觉从未远离。更麻烦的是,“虚空蜉蝣”的数量似乎在增多,它们如同闻到腐肉气味的鬣狗,在车队周围的光影裂隙中时隐时现,发出扰人心智的低语。
“夜鸦”号的隐形场在持续的能量干扰下已经近乎失效,只能依靠低空飞行和地形规避来减少被发现的可能。老锤驾驶的头车不时需要急转,避开突然从地面裂口中喷涌而出的腐蚀性能量泉,或是碾过那些试图缠绕轮胎的、如同活物般的暗影苔藓。
卢坎站在车顶,动力装甲的外壳上已经布满了能量灼烧和物理刮擦的痕迹。他的爆矢枪枪口始终保持着炽热,几次精准的点射击落了试图俯冲下来、用能量汲取触须攻击车队的小股“虚空蜉蝣”。但他的弹药储备也在告急。
“凯德!还有多远?!”卢坎的声音透过充斥着杂音的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数据板屏幕的光芒映照着凯德汗湿而紧张的脸。“按照推算……应该就在这片区域!但这里的空间读数乱得像一团麻,坐标本身都在轻微漂移!‘棱镜’……它可能处于某种动态隐匿状态!”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
就在这时,被固定在后排座位上的塞拉,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并未醒来,但她的额头中央,那枚父母留下的齿轮吊坠,毫无征兆地散发出一圈柔和却异常稳定的乳白色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装甲车壁,在昏暗的车厢内清晰可见。
“塞拉?!”旁边的医疗兵惊呼道。
老锤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停车!所有人警戒!”
车队戛然而止,引擎低沉的轰鸣在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突兀。
塞拉依旧昏迷,但那齿轮吊坠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并且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脉动。与此同时,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向车队右前方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只有几块巨大黑色方尖碑残骸矗立的区域。
“她在……指引方向?”埃尔斯博士难以置信地低语。
墨菲斯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卢坎,派侦察单位前往她所指区域,最高警戒。”
卢坎没有丝毫犹豫,亲自带领两名精锐队员,驾驶一辆悬浮摩托,朝着塞拉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驶去。
越是靠近那片区域,空间异常的感觉就越是强烈。悬浮摩托的仪表盘疯狂乱转,队员们的方向感开始迷失,甚至连卢坎都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但塞拉吊坠所散发的光芒,在他们眼中却如同一盏稳定的灯塔。
当他们穿过几块巨大的方尖碑残骸,进入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时,异变发生了。
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空间本身仿佛一层被揭开的帷幕,缓缓向两侧褪去。一座建筑的轮廓,由虚幻逐渐变得凝实,呈现在他们面前。
那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如同沉星庄园或帝国堡垒般的宏伟建筑。它更像是一件……艺术品,或者说,一个巨大的、结构极其精密的几何晶体。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由纯粹能量凝结而成的质感,折射着周围混乱的能量流光,散发出七彩的氤氲。其主体由无数个大小不一、完美切割的多面体嵌套、连接而成,找不到任何肉眼可见的接缝或门户。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米的空中,没有任何支撑,仿佛本身就是空间规则的一部分。没有帝国建筑的粗犷,没有法师造物的神秘,只有一种超越理解的、冰冷的完美与和谐。
这就是“棱镜”。
它散发出的能量场与“方舟基石”类似,但更加浩瀚、纯粹,也更加的……非人。它没有“胚胎”那种温和的包容感,更像是一台精密运转到极致的、没有情感的仪器。
“发现目标……‘棱镜’。”卢坎的声音带着震撼,通过通讯器传回车队。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造物所震惊。
然而,还不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反应,“棱镜”那光滑如镜的表面,突然对准了车队的方向,亮起了一个细微的光点。一道无形无质、却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一颤的扫描波纹,瞬间掠过了整个车队!
这道扫描冰冷、迅速,带着一种绝对的审视意味,仿佛在评估着闯入者的每一个分子结构,每一段思维波动。
扫描过后,“棱镜”表面那无数的几何切面上,开始飞速流动起瀑布般的数据流光,发出一种低沉而规律的、如同宇宙心跳般的嗡鸣声。
它被激活了。
但与此同时,后方远处,那一直紧追不舍的黑暗浪潮,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发出了更加狂暴、更加饥渴的咆哮!吞噬的意志如同实质般压来!“棱镜”散发出的高度有序的能量场,对它们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也是必须摧毁的目标!
更糟糕的是,众人携带的仪器检测到,周围空间的稳定性正在因为“棱镜”的激活而急剧变化!一种新的、未知的空间规则正在以此为中心,强行覆盖这片区域!
“快!所有人进入‘棱镜’范围!”墨菲斯当机立断,“这里可能会成为新旧规则冲突的焦点!”
车队再次启动,用尽最后的力量,冲向那悬浮的、散发着冰冷微光的巨大晶体。
希望就在眼前,但它开启的,是通往新生的道路,还是另一个更加未知的险境?没有人知道。他们只能在这终末的迁徙尽头,冲向那最后的、散发着微光的“棱镜”,将一切赌在下一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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