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机库的一角被临时清空,布置成了一个简陋却功能明确的仪式场。这里远离“方舟基石”扩展基座的主共鸣区,以避免相互干扰。几块从凯德渠道弄来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静心石”被按照特定的几何图案摆放在地面,构成了一个基础的精神防护与稳定矩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古老熏香和臭氧的奇特气味,那是几种用于安抚精神、隔绝外界干扰的稀有材料正在缓慢燃烧。
塞拉坐在阵法中央,身下是柔软的绝缘垫。她的面前放置着一个透明的隔离盒,里面正是从夜枭伤口深处清理出来的、最后一点尚未完全净化的能量污染结痂。那东西在隔离盒中微微蠕动,像是一小团有生命的、暗沉发黑的淤泥,偶尔闪过一丝令人不安的幽绿光泽。这就是老锤所说的“媒介”,连接着黑石峡谷那个恐怖巢穴的残留物。
卢坎站在阵法外围,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坚固的屏障。老锤则在仔细检查最后一遍防护阵法的能量回路,确保万无一失。凯德没有进来,他在机库入口处把风,同时监控着基地内部的通讯流量,预防任何意外的打扰。
“丫头,记住,”老锤最后叮嘱道,声音异常严肃,“只触皮毛,不探根本。像用手指轻触滚烫的烙铁,感觉到热就立刻收回。你的目标是‘嗅’到它的来源气息,理解它的运作模式片段,不是去和它背后的意识对话。”
塞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将意识缓缓沉入内心深处。扩展基座那稳定的共鸣被她小心翼翼地引导过来一丝,如同给自身披上了一层由秩序与和谐编织成的无形护甲。她能感觉到“静心石”矩阵开始运转,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削弱外界精神干扰的静谧领域。
准备工作就绪。
她将“双感”的注意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缓缓投向隔离盒中的那团污染结痂。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充满痛苦与疯狂的噪音。那是夜枭受伤时的恐惧、变异体嘶吼的残响、以及峡谷本身弥漫的绝望气息混杂而成的精神污秽。塞拉稳守心神,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任由这些负面情绪冲刷而过,不为所动。
她过滤着这些杂音,寻找着更深层、更本质的“印记”。
找到了。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穷贪婪和同化欲望的意识流,如同隐藏在污秽下的毒蛇,骤然被她感知到!这感觉与基地里“吞噬者”样本同源,但却更加……“古老”?不,更像是更加“基础”,更加“原始”,仿佛是一切吞噬欲望的源头活水。
她的意识“看”到了一幅幅破碎而模糊的画面:
——无尽的黑暗,如同母体般孕育着混乱。
——粗大的、搏动着的能量“血管”,从岩层和废弃金属中汲取着养分,输送到中央那颗丑陋的“心脏”。
——无数扭曲的灵魂碎片和物质残骸被吸入巢穴,在黑暗能量中搅拌、分解、然后按照某种残酷的效率,被重新塑造成充满攻击性的畸形造物。
——一种超越个体意识的、弥漫在整个巢穴乃至峡谷的集体意志,只有一个核心指令:吞噬、扩张、同化。将一切有序归于混沌,将一切异己化为自身。
这意志冰冷而绝对,没有任何理性,只有最纯粹的存在性贪婪。
就在这时,塞拉的感知似乎触及了某个更深层的结构。在那片代表“吞噬”的混沌黑暗深处,她隐约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但却异常坚韧的……“脉络”?那并非黑暗本身,更像是某种束缚着黑暗、或者说,为黑暗提供着某种“框架”的东西。它给那种纯粹的混乱赋予了一种可怕的“效率”和“目的性”。
这感觉,与她之前在星海中感知到的、那个冰冷的、计算的“第四方”意识,隐隐呼应!难道这个巢穴,并非自然生成,而是被某个更高级的存在,以某种方式“培育”或“引导”的?
这个发现让她心神剧震!
几乎是同时,隔离盒中的污染结痂猛地剧烈躁动起来!它仿佛察觉到了这缕不属于巢穴集体意志的、带着“秩序”气息的窥探!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带着被冒犯怒意的精神冲击,沿着塞拉探出的感知,如同淬毒的匕首般狠狠反噬而来!
“呃!”塞拉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狠狠砸了一锤,防护矩阵的光芒剧烈闪烁,周围的“静心石”甚至发出了细微的龟裂声!
“塞拉!”卢坎瞬间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虽然他知道物理攻击对精神层面的威胁无效。
老锤则迅速将一瓶准备好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炼金药剂倒在阵法几个关键节点上,强行稳定住摇摇欲坠的防护。
塞拉咬紧牙关,没有立刻切断连接。在那股狂暴的反噬中,她抓住了一闪而逝的关键信息!她“听”到了——不是声音,而是一段嵌入在巢穴集体意志深处的、如同程序指令般的冰冷信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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