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镇的黄昏,是被两种力量撕扯着的。
帝国工厂区排出的燃素废气,在天边涂抹着一层永不消散的、带着铁锈味的昏黄。而来自法师议会方向的晚风,则偶尔会裹挟着一丝清冷的、如同薄荷混合了古老羊皮纸的魔法气息,试图驱散这工业的阴霾。两者在锈铁镇的上空交织、角力,如同这个小镇永恒的基调。
塞拉菲娜·维尔德——镇上多数人只叫她“塞拉”——正蜷腿坐在她那间名为“回响”的工作室兼卧室的窗边,就着最后一点天光,擦拭着一枚精致的黄铜齿轮。这不是维修,这是她少有的、属于自己的宁静时刻。收集这些被遗弃的旧零件,擦拭、上油、让它们恢复光泽,是她对抗这个粗糙世界的一种方式。
窗外,蒸汽管道又开始嘶吼,像一头被锁住的疲倦巨兽。这声音让她心烦意乱。今天下午,她失手了。在给老矿工汉克调试那条新装的蒸汽义腿时,一个微小的压力阀调节,她本该用最标准的扳手完成,却鬼使神差地想用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天赋去“感知”一下燃素流的稳定性。结果,指尖那丝微弱的、不属于任何已知体系的力量刚一探出,就引得义腿核心的燃素炉一阵不稳定的嗡鸣,差点让老汉克在台阶上绊个跟头。
虽然她及时掩饰过去,用一通熟练的机械调整稳住了局面,老汉克还千恩万谢地走了,但那种失控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了她的心里。
“你又走神了,塞拉。”她对自己低语,用力将齿轮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不能依赖它……绝对不能。”
她的天赋,或者说诅咒——她能同时“看见”并微弱引导“燃素”的能量流与“地脉”的魔法光辉。这两种在世人所知中水火不容的力量,在她体内却达成了一种危险的、脆弱的平衡。她管那种平衡状态下偶尔能调动的奇异能量叫“灰色火花”,一个只存在于她心底的名字。这能力让她能完成一些不可思议的维修,但也像怀揣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她永远记得母亲消失前,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苍白而严厉地警告:“藏好它,塞拉!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能做到什么!否则……”
否则什么?母亲没说完,但她从母亲那双盛满恐惧和决绝的眼中,读懂了下场。
“哐当”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思绪。是门口那个用废零件拼凑成的、歪歪扭扭的风铃被粗暴地撞响了。不是熟悉的客人。塞拉像一只受惊的猫,瞬间绷紧了身体,无声地将手中的齿轮滑入工作台下一个隐蔽的凹槽里。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堵住了门口本就昏暗的光线。来人身形高壮,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硬、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黑色的帝国低阶税务官制服,脸上带着一种在小地方面对“平民”时特有的、混合着不耐烦和优越感的神情。
“谁是管事的?”他目光扫过杂乱的工作室,眉头紧锁,像是闻到了什么不洁的气味。
“我是。”塞拉站起身,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她认得这种人,他们代表着帝国的触角,麻烦,但通常可以用钱打发。
税务官从腋下抽出一个硬板夹,用指甲盖敲了敲上面密密麻麻的表格:“‘回响工坊’?上个季度的经营税,逾期三天了。按规矩,要加收滞纳金,总计……”他眯眼算了算,“两个帝国银狼头,或者等值的燃素票。”
塞拉的心沉了一下。两个银狼头,足够锈铁镇一个三口之家半个月的嚼谷。她最近接的都是些修补锅盆、调试义肢的小活,现钱确实紧张。
“长官,”她放缓了语调,试图争取一下,“最近生意清淡,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或者,我先付一部分……”
“不行!”税务官粗暴地打断她,手指重重地点在表格上,“帝国的税款,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今天必须交齐,否则我就封了你这破地方!”
塞拉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她看了一眼工作台下那个藏着所有积蓄的小铁盒,那里面的钱付完税款,剩下的恐怕连这个月的燃素燃料都买不起了。没有燃料,供暖和基础工具都无法使用。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一个带着笑意的、略显轻浮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黑狗’罗顿大人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犄角旮旯来了?”
穿着考究皮质外套的凯德斜倚在门框上,手里一如既往地把玩着那枚四海商会的黄铜筹码,脸上挂着那副塞拉看来十分欠揍的、仿佛永远在看戏的笑容。
税务官罗顿看到凯德,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显然认得这个在镇上能量不小的商人,语气稍微收敛了些,但依旧强硬:“凯德先生,我在执行公务。这家工坊拖欠税款。”
“哎呀,一点小钱,何必动气。”凯德慢悠悠地走进来,目光掠过塞拉紧绷的脸,然后笑嘻嘻地揽住罗顿的肩膀,巧妙地将他往门外带,“走走走,罗顿老哥,我刚弄到一瓶上好的金酒,正愁没人分享呢。塞拉小姐的税款,记在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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