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进深圳火车站时,已是 1986 年正月初十的中午。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响渐渐放缓,“哐当哐当” 的节奏变成了平缓的滑行,车厢里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们瞬间清醒过来,纷纷拎起行李,拥挤着往车门方向挪动。麦秋扶着窗边站起身,一股湿热的空气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与北方干冷的空气截然不同,让穿着厚棉袄的他顿时觉得浑身发闷,额头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
“到深圳了!” 张建军扒着车窗往外看,语气里满是兴奋。麦秋也探头望去,只见前方是一座气派的水泥站台,比县城的火车站宽敞整洁得多,站台上方挂着 “深圳站” 三个红色的大字,字体雄浑有力。站台两侧的宣传栏里,贴着 “改革开放促发展”“欢迎各界人士来深创业” 的标语,还有几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深圳的主要街道和工业区。
火车停稳后,车门打开,人流像潮水一样涌了出去。麦秋和伙伴们拎着行李,小心翼翼地跟着人群下车,脚下的水泥地面光滑平整,不像县城火车站的土路那样坑坑洼洼。站台上到处都是人,操着南腔北调的口音,背着蛇皮袋、帆布包的务工者,提着精致皮箱的生意人,还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味、香皂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海水咸味,与火车上的气味截然不同。
“这深圳就是不一样,比县城气派多了!” 王大叔放下行李,擦了擦汗,忍不住感叹道。他抬头打量着站台上方的吊扇,叶片缓缓转动,送来阵阵凉风,“咱北方这时候还冻得伸不出手,这儿都开吊扇了。”
李红梅紧紧攥着自己的印花布包,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新奇。她穿着红色的针织马甲,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的建筑,眼神里满是茫然:“这地方也太大了,俺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麦秋从口袋里掏出陈建国给的地址,仔细看了看:“东门附近国营东风招待所。咱们先出站,找地方问问路,坐公交过去。” 他把地址折好放进内兜,拎起脚边的帆布包,“大伙儿跟紧点,别走散了,这儿人太多。”
出站口的人流更加拥挤,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嘴里喊着 “慢点走,别挤”,口音里带着浓重的粤语腔,麦秋他们只能勉强听懂大概意思。走出出站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彻底惊呆了: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汽车来来往往,有黑色的小轿车,也有绿色的公交车,还有不少摩托车呼啸而过,车铃声、喇叭声此起彼伏。路边的行道树长得枝繁叶茂,叶子翠绿欲滴,与北方光秃秃的枝桠形成鲜明对比。
“我的娘哎,这么多汽车!” 张建军瞪大了眼睛,指着路上的车流,“比俺们县城一年见过的汽车都多。” 他这辈子除了在县城见过几辆拖拉机和偶尔路过的小汽车,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车扎堆行驶,心里既新奇又有些害怕。
麦秋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他想象过深圳的繁华,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光景: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有的还在建设中,脚手架林立,工人们正在忙碌地施工;街边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招牌五花八门,有 “深圳电子商店”“新潮时装屋”“南北特产批发部”,还有不少印着中英文的招牌,比如 “Shenzhen Xinhua Electronics Factory”,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路边的行人穿着也与北方大不相同。年轻的姑娘们穿着喇叭裤、的确良衬衫,有的还穿着连衣裙,留着齐耳短发或烫着卷发,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小伙子们则穿着夹克衫、运动鞋,有的背着收音机,里面播放着流行歌曲《甜蜜蜜》,歌声顺着风飘过来,甜腻腻的,让麦秋觉得格外新鲜。
“咱们先找公交站,去东门。” 麦秋定了定神,提醒大家,“陈建国说坐三路公交能到东门站。”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公交站牌,连忙带着伙伴们走过去。站牌是木质的,上面用红漆写着公交线路和站点名称,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麦秋仔细辨认着,终于找到了三路公交的站点,上面写着 “火车站→东门→华强北→蛇口”,一共十几个站点。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麦秋连忙上前问路:“同志,请问三路公交是在这儿等吗?到东门站大概要多久?”
工作人员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慢慢说道:“对,在这儿等,三路公交十分钟一班。到东门站大概要二十分钟,路上可能有点堵。” 他看到麦秋他们背着行李,又补充道:“你们是第一次来深圳吧?东门那边人多,小心小偷,行李看好了。”
“谢谢您,同志。” 麦秋连忙道谢,把工作人员的话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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