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什么？评估我配不配得上陆家继承人？”林溪的声音很平静，但心里有情绪在翻涌。
“评估你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伴侣。”陆衍坦诚地说，“家族、背景、谈吐、见识、应对能力……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综合评分系统。”
林溪放下勺子，深吸一口气：“你想让我去吗？”
“我想让你自己决定。”陆衍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找理由推掉。但如果你愿意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眼中跳跃：“那将是我们最正式的‘官宣’，不止是在校园层面，而是在陆家所有的社交圈层面。这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非常……真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
真实。这个词有太多的含义。
真实意味着更多关注，更多审视，但也意味着更少的怀疑——谁会想到，这对在慈善晚宴上大方亮相的年轻情侣，私下里正在对抗一个试图重构人类意识的高维威胁？
真实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更多的牵扯，但也意味着更牢固的联盟。
“我需要准备什么？”林溪最终问。
陆衍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也有一丝心疼：“一套得体的礼服，一些基本礼仪，还有……准备好面对各种问题。关于你的家庭，你的学业，你的未来规划。有些问题可能会很直接，甚至不礼貌。”
“我的家庭很简单。”林溪说，“父母都是中学教师，现在快退休了。他们不知道任何关于‘星图’的事，也不应该知道。”
“我会保护他们的隐私。”陆衍保证，“如果有人越过界限，我会处理。”
林溪点点头。她看着盘中已经半融的“星空”，那些金粉在深蓝色的冻体中缓慢沉浮，像宇宙尘埃在引力作用下坠落。
“下周三之前，”她说，“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画室的净化要继续，沈雨桐那边要持续观察，‘画廊’的线索要追踪……”
“而这些‘人间戏码’，”陆衍接上她的话，“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我们要学会在这些舞台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同时不忘记真正的任务。”
侍者过来收盘子，询问是否需要咖啡或茶。陆衍点了两杯浓缩咖啡。
“咖啡因会让你失眠。”林溪提醒。
“今晚还有数据要分析。”陆衍看了眼时间，“逆向解析的初步结果出来了，节点核心有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我需要研究一下破解方案。”
咖啡很快送上来了。浓烈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林溪小口啜饮着苦涩的液体，感受着它带来的清醒感。
“吃完这顿饭，”她忽然说，“我们是不是又要回到那个有全息投影和监测屏幕的世界了？”
“暂时是。”陆衍端起咖啡杯，“但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美食、烛光、音乐、还有……和你一起的时间。”
他说得很自然，没有刻意的浪漫，只是陈述事实。而这恰恰是最打动林溪的地方——在陆衍的世界观里，真实从来不需要修饰。
离开餐厅时已经快十点了。城市夜晚的风还有些凉，陆衍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林溪肩上。外套上有他的气息，淡淡的木质调香水混合着实验室里那种特殊的、类似臭氧的洁净味道。
车子驶向校园的方向。林溪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
“陆衍，”她忽然开口，“你说应付这些社交场合是‘必要的代价’。但对你个人来说，这些真的只是‘代价’吗？没有一点……享受吗？”
陆衍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有些场合确实只是代价。”他最终说，“但有些……像今晚这样的晚餐，和你在一起，讨论重要的事情，也讨论不重要的事情。这对我来说不是代价，是……”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是燃料。”他找到了，“让我有力量继续面对那些真正沉重的东西。”
林溪转过头看他。陆衍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侧脸在街灯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陆衍的“日常烦恼”不只是烦恼，也是一种训练场。他在那些商业谈判、家族聚会、社交应酬中磨砺出的冷静、观察力和应变能力，正是他们在对抗“牧羊人”时最需要的武器。
而她的角色，也许就是在他穿梭于这些不同世界时，提供一个可以完全放松、完全真实的锚点。
车子在宿舍楼下停下。林溪解下安全带，但没有立刻下车。
“下周三的晚宴，”她说，“我会去的。不是作为哲学系的女朋友，而是作为……你的战友。”
陆衍转头看她，眼神在夜色中异常温柔：“你从来不只是女朋友，林溪。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战友，只是现在……又多了一层身份。”
林溪点点头，推开车门。夜晚的空气清冷，让她精神一振。
“明天实验室见。”她说。
“明天见。”陆衍回应，“好好休息。”
林溪转身走向宿舍楼，陆衍的外套还披在肩上。走到玻璃门前时，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陆衍一定还在那里，等她安全进入大楼才会离开。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在危机与常态之间寻找平衡，在战斗的间隙经营生活，在扮演各种角色的同时，努力守护最真实的那部分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暗流涌动的世界里，建造一座足够坚固的岛屿。
即使这座岛屿，有时候需要用一场慈善晚宴、一次校园舞会、或者一顿烛光晚餐来加固边界。
但边界之所以重要，林溪想，正是因为有些东西值得被守护在其中。
她摸了摸锁骨下的晶体吊坠，走进了温暖的宿舍楼。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新的“日常烦恼”，都在等着他们。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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