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在雁门关住了三日,天天泡在商栈里,一会儿翻账本,一会儿跟蛮族匠人讨教皮毛处理的手艺,连楚风都打趣他:“沈管事再待下去,怕是要改行当皮毛商了。”
沈清辞笑着摇扇:“楚王爷说笑了。不过说真的,你们这商栈的运作模式,比京城那些老字号灵活多了。就说蛮族兄弟那张狼皮处理法,用松木烟熏去腥,还带着股松木香,京城的贵夫人就吃这一套。”他指着墙角堆着的几张狼皮,“我让人捎了两张回京城,刚收到信,被靖安侯府的夫人以三倍价抢了去,还催着要更多呢。”
正说着,林九领着个瘦高个进来,那人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怯生生地攥着衣角。“楚王爷,沈管事,这是老陈家的闺女,叫陈丫,想来商栈找活干。”林九解释道,“她爹前阵子上山采药摔断了腿,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陈丫红着脸,小声说:“我、我会缝补,还会给皮子上油,啥杂活都能干,求王爷给口饭吃。”
沈清辞打量着她,见她手指粗糙却灵活,眼神亮堂,心里有了主意。“楚王爷,聚宝阁雁门关分号正好缺个管皮毛的伙计,我看这姑娘挺合适。”他转向陈丫,“每月月钱二百文,管吃住,干得好还有赏,愿意来吗?”
陈丫眼睛瞪得溜圆,不敢信:“真、真的?我啥都愿意干!”
“那你先试试给这张狐皮上油。”沈清辞指着张毛色发亮的狐皮,“记住,顺着毛根擦,别硬搓。”
陈丫点点头,接过油布,手指飞快地动起来。她动作不算熟练,却很稳,显然在家常帮着处理皮子。楚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对林九说:“回头让苏先生教她认认账本,别让人欺负了。”
“哎!好嘞!”林九笑着应下。
没几日,聚宝阁分号就在商栈后院开了张,挂了块红绸子,没放鞭炮,却比放鞭炮还热闹。沈清辞特意从京城调了个老掌柜来带陈丫,那老掌柜姓刘,脸上带疤,看着凶,教起人来却耐心:“丫头,记着,管皮毛就得懂皮毛。这狐皮分冬夏,冬毛密,夏毛稀,上油的料子都不一样……”
陈丫学得快,不出半月就把皮毛的成色、处理法子摸得门清。有回沈清辞抽查,拿起张黄狼皮问她:“这皮子有啥毛病?”
陈丫翻来覆去看了看,指着肚皮处:“刘掌柜说,这里毛根有点潮,是没晾透,得再用松木熏半天。”
沈清辞笑着点头:“不错,比京城那些学了半年的伙计都强。”他掏出块碎银子递给她,“赏你的,好好干。”
陈丫捧着银子跑回家,她爹直抹眼泪:“丫头,咱遇上贵人了。”
这事很快传开,不少人家都想让孩子来商栈干活。楚风干脆让苏先生开了个“夜校”,晚上教孩子们认字、算账,学满三个月就能来商栈当学徒。第一晚就来了二十多个孩子,挤得学堂满满当当,连窗外都扒着人看。
苏先生教得认真,孩子们学得也卖力。有个叫狗剩的小子,爹娘早没了,跟着奶奶过,白天在商栈打杂,晚上就蹲在最后一排蹭课,字写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格外用力。陈丫看他可怜,常把自己的饼分他一半,还教他认皮子上的记号。
沈清辞要回京城了,临走前拉着楚风喝了顿酒。“楚王爷,我跟总号递了信,把雁门关分号的分红提了两成,算给夜校的经费。”他灌了口酒,“说真的,你这地方,比京城有意思。”
“有意思就常来。”楚风笑着碰杯,“下次来,让你尝尝蛮族的奶酒,比烧刀子还烈。”
“一言为定!”沈清辞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个锦盒,“这是送你的,京城新出的望远镜,看关外敌情好用。”
楚风打开一看,那望远镜铜身嵌着宝石,做工精致,试了试,连关外十里外的烽火台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份礼太贵重了。”
“不贵重,”沈清辞挑眉,“等聚宝阁分号赚了大钱,我还来讨酒喝呢。”
送沈清辞出关时,陈丫带着几个新学徒来送行,手里捧着包好的皮毛:“沈管事,这是我们处理好的狐皮,您带回去给侯府的夫人瞧瞧。”
沈清辞接过来,掂量了掂量,对楚风笑道:“你看,才多久,就成行家了。楚王爷,你这‘造人’的本事,比做生意还厉害。”
楚风哈哈大笑:“是孩子们肯学,肯拼。”
看着马车消失在路尽头,陈丫突然说:“楚王爷,我想把我爹接来,让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楚风点头:“该接来。让张猛派辆马车去,山路不好走。”
狗剩也凑过来说:“王爷,我也想学好本事,以后像陈丫姐一样,能养活奶奶!”
“好啊,”楚风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学,商栈的门永远为你们开着。”
夕阳把商栈的影子拉得老长,陈丫和狗剩背着新收的皮毛往回走,嘴里哼着苏先生教的算术歌。刘掌柜站在分号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对旁边的伙计说:“瞧见没?这才是正经日子该有的样子。”
伙计笑着点头:“是啊,以前哪想过,咱们这关外还能有这么红火的日子。”
楚风望着这一切,心里踏实得很。他知道,雁门关的热闹,从来不是靠哪一个人,而是靠这些想好好过日子的人,靠一双双愿意动起来的手。这比任何战功、任何商号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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