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闻言,肃然起敬:“陛下圣虑深远。”
“所以,”卫恒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放手去做。出了纰漏,有老夫担着。”
接下来的几日,集贤殿各个院落灯火常明。
经史科的博士们为了将一段典章考据写得通俗有趣,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一位年轻校书郎想了个法子:“不如以‘洛阳城门的变迁’为题?从周王城说到汉魏洛阳,再到今日新城,既讲历史,又说建筑,百姓读来也有趣味。”
农工科的文书们围着马钧,听他讲解新式犁铧的改进之处。马钧不善表达,索性带着众人到了将作监的作坊,指着实物比划:“这里……弧度加大,入土深;这里……加了个小轮,转弯省力。”文书们边听边记,回去后反复修改,终于成文《新犁三问:何以省力?何以深耕?何以耐用?》。
医药科的王叔和亲自执笔,写就《冬月养生琐记》。从早睡晚起、必待日光,到晨起服粥、忌食生冷,再到艾灸穴位、防寒保暖,一条条娓娓道来。写完后他还不放心,又让科内几位太医各提意见,增补了三条常见误区和两则食疗方子。
最热闹的当属文学科。
消息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洛阳城中的文人们闻风而动。每日都有诗文稿件送到集贤殿门外,由门吏收转。不过三日,积累的稿件已堆满两个书筐。张华带着十余名学士、校书郎日夜审阅,既要看文采,又要观立意。
这日午后,张华正在审稿,忽见一篇《观秋狩赋》,文笔雄健,气象开阔。赋中不仅描写了围场景象,更由狩猎引申到武备、边防、人才选拔,最后落到“盛世当有盛世之气象”的感慨上。通篇用典精当,对仗工整,却无堆砌之感。
“此文何人所献?”张华问。
负责登记的校书郎翻看记录:“是前日一位青衫士子亲自送来的,未留姓名,只说是‘洛阳布衣’。”
张华沉吟片刻,将这篇赋单独抽出:“可入首期副刊。”
另一边,地理科的直学士裴秀遇到了难题。他要写一篇介绍江东风物的文章,却从未到过江南。正犯愁时,忽然想起科内新来的一位校书郎是吴郡人,赶忙找来询问。那年轻校书郎见裴秀这样的大家竟向自己请教,激动得语无伦次,说了半个时辰才将吴中山水、物产、习俗说了个大概。裴秀边听边记,最后成文《吴中三绝:莼羹、鲈脍、秋风思》。
十一月十四,首期“文华副刊”的所有稿件终于齐备。
卫恒召集七科主事做最后审定。二十篇文章、八首诗赋,摊在长案上。众人一篇篇读过,不时提出修改意见。
“这篇《河东石炭开采新法》,”杜预指着农工科的文章,“提及矿井深度、通风之法,是否过于详细?若被不肖之徒学去私自开采,恐生事端。”
马钧闷声道:“已做删减。关键处只提原理,不述细节。”
王叔和则对一篇《邺城铜雀台瓦砚考》感兴趣:“不想一方古瓦,还有这般渊源。此文既有考古之趣,又涉文房雅事,想必读书人会喜欢。”
张华最在意的还是诗赋部分。他精心遴选了五首诗、三篇赋。有写边塞风光的,有咏田园闲趣的,有感慨历史变迁的,也有即事抒怀的。那篇《观秋狩赋》自然在内,还有一首《咏棉》让他颇为欣赏:
“朔方有嘉木,秋来吐云团。千户捣霜雪,万机织素纨。昔年贵绮罗,今日暖黎元。愿得广栽种,四海无寒单。”
诗不算顶尖,但应时应景——正是棉花推广、棉布普及的写照,且语言朴实,立意端正。
十一月十五,朔日。
首期《邸报》文华副刊随着正刊,从尚书省刊印房流向天下各州郡。
与以往不同,这次每份邸报都厚了一倍。正刊依旧是政令通报:皇帝褒奖秋狩有功人员的诏书,讲武堂首批学员名单,户部关于平准棉价的补充条例,刑部重申禁止“炭敬”等陋规的文书。而新加的副刊,用浅黄色纸张印刷,首页右上角印着秀雅的“文华”二字隶书。
洛阳西市,书肆掌柜老赵像往常一样领回邸报。他是河南尹衙门指定的邸报发售点之一,每期领取五十份,售予城中官吏、士子、商贾。往日这些邸报总要两三日才能卖完,今日却有些不同。
“哟,这期怎么厚了?”一位熟客、太学的博士翻看着,“文华副刊……《新犁三问》?有点意思。”
老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那位博士已掏钱买了一份。接着,又有几位读书人围了上来,翻看后纷纷购买。不到一个时辰,五十份邸报竟售罄了。
“掌柜的,还有没有?”后来者急问。
老赵连忙差伙计去衙门再领。这一日,他先后补了三次货,最后卖出去近两百份。许多买报的不仅是官员士子,还有些识字的商人、工匠,甚至两个穿着体面的老农——他们是看了邻居买的报纸,听说上面有农技文章,特意来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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