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6月18日,清晨七点。
我背着双肩包,走出虹桥机场。上海的空气和北京完全不同,湿润,黏稠,带着黄浦江的腥味和梧桐树叶被晨露打湿后的清香。
六月的上海已经进入梅雨季,空气里能拧出水来。我手里捏着那张硬纸板登机牌——在这个电子客票还未普及的年代,这张登机牌有种实实在在的触感。
张汝京的助理小陈在出站口等我,还是那副金丝眼镜,还是那口台湾腔的普通话:“田先生,张博士在张江等您。路上很快,您可以在车上休息。”
清晨的车流还不算密集,但已经能感觉到这座城市的脉搏。车子驶上高架,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城市天际线。
1990年的浦东还只是农田和渔村,现在已是高楼林立的金融区。这个国家变化的速度,快得让人恍惚。
“田先生,您看起来有点累。”小陈从副驾驶转过头。
“昨晚没睡好。”我说。
其实是一夜没睡。凌晨三点还在看《Genesis》的全球发行数据报告,五点核对《华夏》专辑的最终曲目顺序,六点出发去机场。飞机上一个小时,闭着眼睛但没睡着,脑海里反复预演今天要面对的场景。
道路两边开始出现大片空地,塔吊林立,挖土机像钢铁巨兽蛰伏在晨雾中。这里是张江,上海规划的“高科技园区”,现在还是一片大工地。但我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这里会成为中国芯片产业的心脏。
“到了。”小陈说。
车子停在一片空地边缘。空地中央搭起了一个简单的台子,铺着红地毯,背景板上写着“中芯国际一期工程奠基仪式”。台下已经站了几十个人——有穿着西装的管理层,有穿着工装的工程师,还有几个政府官员模样的人。
张汝京站在台边,正和几个人说话。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夹克,没打领带,看起来很随意,但腰板挺直,眼神锐利。看见我,他招招手。
我走过去。张汝京对身边的人说:“这位是田浩彣,我们最年轻的投资人,也是最特别的投资人——做音乐的,跑来投芯片。”
几个人都笑了,但笑容里有尊重。在这个圈子里,钱是最诚实的语言。我投的两千四百万美元,让我有资格站在这里。
“浩彣,来。”张汝京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待会儿仪式结束,有几个美国来的设备供应商代表想见你。他们听说我们的投资人里有个十六岁的音乐人,觉得很有意思。”
“见我干什么?”
“好奇。”张汝京笑了,“也可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把钱投到这种十年不见回报的项目里。”
“您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说,这个年轻人看得比我们都远。”张汝京拍拍我的肩,“这不是恭维,是实话。在这个年纪,有这个格局,不容易。”
仪式开始了。简单的流程,领导讲话,嘉宾致辞,然后是最重要的环节——奠基培土。
我和张汝京,还有另外几个投资人、政府代表,每人拿到一把系着红绸的铁锹。我们走到空地中央,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浅坑,坑底放着一块奠基石,上面刻着“中芯国际一期工程奠基 2000年6月18日”。
“来,一起。”张汝京说。
我们同时铲起一锹土,抛向奠基石。泥土落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两下,三下。红绸在晨风中飘扬,摄像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这个画面会登上明天的报纸——《中芯国际在沪奠基,中国芯片产业迈出关键一步》。大多数读者只会匆匆扫过标题,不会知道这块奠基石下埋着什么,不会知道站在这里的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但我记得。我记得张汝京在台北说“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时的眼神,记得他在上海那个小餐馆里说“我不甘心”时的语气,记得他发来的那些深夜还在看图纸的照片。
这一锹土,埋下的不止是一块石头。是一个理想,一个可能失败但必须尝试的理想。
培土结束,掌声响起。不算热烈,但足够真诚。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成功,这里将建起中国第一座能够与国际巨头竞争的芯片制造厂;如果失败,这几亿美元的投资,这些人的心血,都会埋在这片土里,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仪式结束,人群开始散去。张汝京拉着我走到空地边缘,那里停着一辆挖掘机。他拍拍冰冷的钢铁外壳:“下个月,这台机器就会开始挖地基。再下个月,钢筋水泥会运进来。年底前,厂房主体结构要起来。明年这个时候,第一台光刻机要安装调试。”
他的眼睛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土地,但眼神里有完整的蓝图。“浩彣,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什么?”
“怕我们做得不够快。”他转过头看我,“芯片这个行业,迭代速度太快了。0.35微米,0.25微米,0.18微米,然后是0.13,90纳米,65纳米……每两年一次技术换代。我们起步已经晚了,如果再不跑快点,就永远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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