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很久,久到母亲端着热汤进来又出去,碗沿的热气在灯光下袅袅上升。
“但这次受伤,我想通了。”父亲转回头看我,眼神很认真,认真得让人心疼,“浩彣,我不是怕累,也不是怕麻烦。我是怕……拖你后腿。”
“爸,您说什么呢。”我心里一紧。
“你是干大事的人。”父亲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在斟酌,“你在北京做的事,我不完全懂,但我知道,那是大事。音乐,网络,现在还要投什么芯片……这些都是国家层面的事。我帮不上忙,但至少不能给你添乱。”
他伸手想拿水杯,我赶紧递过去。
他就着我的手喝了口,继续道:“网吧现在一个月能挣两三万,在县城算不错了。但为了这点钱,万一我再出点什么事,你从北京飞回来,耽误你正事,不值当。”
“爸,”我握住他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像砂纸,但温暖有力,“您从来不是拖累。您是……”
“我是什么?”父亲看着我,眼神温和得像秋天的阳光,“我是你爸。这就够了。”
这句话很轻,但很重。重得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网吧盘出去,钱你拿走,投到你那些大事里去。”父亲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晚饭吃什么,“我在家养养花,钓钓鱼,帮你妈做做饭,挺好。你姐马上高考了,我也能多照顾照顾她。”
“那您就真不想干点什么了?”我问。
父亲沉默了。他再次看向窗外,又看向床头那本《汽车维修手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那是他年轻时跑车养成的习惯,总要把手边的东西摸出温度才安心。
我知道,他不甘心。一个开了半辈子车的人,一个能把网吧从零做到县城最好的老板,不会真的甘心天天在家养花钓鱼。
“爸,”我轻声说,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如果……咱们不把网吧盘出去,而是把它升级一下,做成一个您能管,也喜欢管的样子,您愿意试试吗?”
“升级?升什么级?”他转过头,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把那个在车里和张小军说过的想法又说了一遍,但这次更详细,也更具体。
我说想做成“星火生活馆”——一个复合空间。地下室还是网吧,但要更规范,更明亮,分区更合理。把一楼那两个铺面收回来打通,做成书吧和交流区,放一些年轻人需要的书,定期办点小讲座,讲怎么用电脑,怎么上网查资料,甚至请县一中的老师来讲讲学习方法。再辟出一个小区域做简餐吧,卖点饮料、小吃,让人能待得更舒服。
“这得花多少钱?”父亲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务实的,他摸着账本,眉头皱成川字,“浩彣,租金损失加上这装修、这书吧、这餐吧……没二十万下不来吧?咱们这小县城,多少人一个月才挣四五百,你这能回本吗?”
“钱我有。”我说,“关键是要有人用心管。这个人得懂年轻人,但又不能太年轻没威信。得懂经营,但又不能太死板。得把这儿当成事业,而不是生意。”
我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爸,我觉得您最合适。”
父亲愣住了。他看着我,又看看窗外的灯光,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有怀疑,有犹豫,有被点燃的火星,还有一丝深藏的不自信。
“我都快五十了……”
“哪里有五十了?”我打断他,“您才四十三,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您这才哪到哪。”
“可你说的那些,什么书吧,什么讲座,我都不懂。”他搓着手。
“不懂可以学。”我握紧他的手,“我帮您。小军哥帮您。咱们一起,把它做成县城里年轻人最喜欢来的地方。不光是上网,是学习,是交流,是成长的地方。”
父亲沉默了很长时间。台灯的光在他脸上缓缓移动,我能看见他眼中的挣扎、犹豫,还有一丝被点燃的东西——那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一种还能创造价值的感觉,一种“我还有用”的确认。
“你让我想想。”最终他说,但语气已经松动了。
“好。”我站起身,“您先休息。明天我陪您下去看看,咱们实地走走,看看怎么改。”
走出里屋,母亲正在厨房收拾。
我走过去帮忙洗碗,水流哗哗地响,洗洁精的泡沫在灯光下泛着七彩的光。
“你爸跟你说什么了?”母亲轻声问,手里的抹布擦着灶台。
“他想把网吧盘出去。”
“我知道。”母亲叹了口气,声音里有心疼也有无奈,“他这些天老说这个。我说你儿子不会同意,他说就是不想给儿子添麻烦。你爸这个人啊……一辈子要强,现在觉得自己没用了,心里难受。”
“妈,”我看着水槽里的泡沫一个个破裂,“您觉得我爸,是真的想退休吗?”
母亲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你爸那个人,闲不住。刚受伤那几天,躺着还念叨网吧的空调该清洗了,机器该升级了。前天晚上说梦话,还在喊‘十七号机该换键盘了’。他不是不想干,是怕干不好,怕给你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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