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坐着六七个官员,其中就有之前见过的李建国处长。这次会议的主题是“网吧行业管理规范征求意见”。
我准备了二十页的报告,核心观点很明确:“与其让网吧野蛮生长,不如通过技术手段规范它。”
“我们的‘好网吧管理系统’可以实时监控每台电脑的运行状态。”我在投影仪上展示后台界面,“可以过滤不良信息,限制未成年人上网时间,自动备份重要数据,甚至能协助公安部门追踪可疑行为。”
“如果这套系统能成为行业标准,那么全国网吧就不再是‘治安死角’,而是可控、可管、可服务的数字化节点。”
李建国问得很细:“技术稳定性如何?成本呢?网吧老板愿意装吗?”
“永久免费。”我说,“我们靠增值服务和广告分成盈利。现在已经装了八千多家,没有出现大规模故障。”
会议开了三个小时。结束时,李建国送我到电梯口:“小田,你的想法很有前瞻性。部里会认真研究,争取下半年出台试点政策。”
“谢谢李处长。”我说,“我们随时配合。”
第五簇星火,在行业标准的制定过程中,燃起来了。
第六簇星火,在县城的地下室里燃烧。
晚上九点,我接到张小军的电话。
“浩彣!这个月流水破十万了!”他的声音兴奋到破音,“新扩的五十台机器天天爆满,要排队!我们完善了会员制,现在有五百多个会员,预存费用收了八万多!”
“慢点说。”我笑了,“我爸呢?”
“幺姨爹的腰好多了,现在能自己走路了。”张小军顿了顿,“但他听你的,雇了两个保安,自己不亲自看店了,就每天来转转。”
“还有,”张小军又想起什么,“咱们那个‘个人数据保险箱’,现在特别火。好多学生来存作业、存情书、存游戏存档。有人写了首诗感谢我们,我贴在墙上了,拍给你看?”
“好。”
几分钟后,收到邮件。照片有点模糊,但能看清纸上稚嫩的字迹:
“地下室里亮着灯
像海底的萤火虫
我们在这里存梦想
等有一天,带它去远方”
我看着那几行诗,很久没说话。
县城地下室,五十台电脑,五百个会员,十万月流水。
很小。小到在纳斯达克的数字面前,可以忽略不计。
但那是真实的。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在他们的青春里,找到一个可以存放梦想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是我们建的。
“小军,”我说,“做得很好。给大家发奖金,按利润的10%。”
“太多了吧?”
“不多。大家辛苦了。”
挂了电话,我走到办公室的窗前。
北京的夜空下,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有无数个像县城地下室那样的角落——网吧、音像店、琴行、排练室、小剧场。那里有年轻人,有梦想,有正在萌芽的创造力。
而我们的平台,我们的系统,我们的音乐,像血管一样连接着这些角落。
让星火可以互相看见。
让萤火虫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
第六簇星火,在最基层的土地上,燃起来了。
凌晨一点,我处理完所有邮件。
关机,关灯,离开办公室。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木楼梯吱呀作响,像在诉说这栋老房子的年纪。
走出楼门,五月的夜风温暖,带着槐花的甜香。胡同里没有路灯,但月光很好,把青石板路照得发白。
我慢慢走着,不着急回招待所。
脑子里在梳理这三个月:
音乐线——专辑完成70%,平台渡过危机,原创生态初建。
技术线——网吧系统站稳市场,软件平台开始盈利,用户数据积累。
资本线——半导体投资落地,基金架构完善,现金流健康。
三条线,都在向前。
但代价是:我瘦了八斤,每天睡不到五小时,膝盖积水还没好,嗓子时常嘶哑。
高军说我“燃烧生命”,赵振说我“透支未来”,王工说“田总你需要休息”。
我知道。但我不能停。
因为时间不等人。因为机会窗口很短。因为那些星火,需要燃料才能继续燃烧。
而我,是那个添柴的人。
走到胡同口,我停下脚步。
远处的主干道上,车流稀疏,但永不停息。红色的尾灯连成线,像城市的脉搏,在深夜里依然跳动。
这个国家在奔跑。从农业到工业,从工业到信息,从信息到智能。
每一步都艰难,每一步都有人掉队,但每一步都在向前。
而我,有幸在这个奔跑的过程中,踩下了一个脚印。
很小,很浅,但真实。
手机震动。是林薇。
“小老板,刚做完一套英语卷子。正确率92%。老师说我进步很大。”
我打字回复:“很好。保持状态,但别太累。”
“嗯。你还在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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