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数在5050点附近震荡。
距离收盘还有十分钟。
屏幕右下角弹出新闻快讯:“纳斯达克今日再创新高,分析师看好后市突破5200点……”
高军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和赵振通电话:“对,暂时安全。但周末要安排人值班。”
我站起来,走到墙边的白板前,拿起黑色马克笔。
写下三个日期:
3月13日(周一)
3月14日(周二)
3月15日(周三)
“这三天,”我转身对房间里所有人说,“所有人取消一切安排。吃住都在公司。”
高军挂了电话,眉头紧锁:“浩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直觉。”最终我说。
这不是真话,但这是唯一能说的。
下午四点整(北京时间凌晨五点)。
纳斯达克收盘。
5048.62点。
历史最高收盘价。
我们的浮亏:2,800,000美元。
比最高点时减少了三十五万。
高军长舒一口气,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至少撑过今天了。”
我没有接话。
眼睛盯着屏幕上那个数字——5048.62。
像一座墓碑,镌刻着互联网泡沫最后的光辉。
3月11-12日,周六日。
纳斯达克休市。
但整个北京城都在谈论那个数字。
公司前台小雨周一早上兴奋地说:“我爸昨天吃饭时说,他同事的儿子在纳斯达克赚翻了!”
高军从外面回来,带回一沓财经报纸。
头版全是狂欢:
“.c*o*m时代永不言顶!”
“纳斯达克5000点:新世界的起点”
“专访传奇投资者:这只是开始”
我把报纸扔进垃圾桶。
2000年3月13日,周一,北京时间下午五点。
交易室。
六块屏幕全部亮起。
高军、赵振、王工、还有从武汉紧急召回的两名技术骨干,全部就位。
空气里有泡面、咖啡和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
“盘前数据。”高军盯着屏幕,“纳斯达克100期货跌1.8%。”
“原因?”
“日本早盘科技股大跌。另外,《巴伦周刊》今早发了篇报道,质疑互联网公司盈利能力。”
赵振推了推眼镜:“这种程度的利空,平时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但现在是泡沫顶端。”我说,“任何裂缝都会引发雪崩。”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
距离开盘还有半小时。
高军接到美国交易员的电话,脸色逐渐凝重。
“有几家对冲基金在大量抛售科技股现货。”他捂住话筒对我说,“思科、英特尔、微软……都是权重股。”
“数量?”
“至少十亿美元级别的卖单。”
我看向屏幕。
纳斯达克100期货跌幅扩大到3.4%。
开盘前最后三十分钟。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三十分。
开盘。
没有通常的跳空高开或低开,而是直接一条垂直向下的直线。
5048(上周五收盘)→5000→4950→4900。
像一把刀从山顶直插谷底。
交易室里的电话开始密集响起。
第一通是赵振的法律团队:“田总!浮亏在快速减少!180万……120万……80万……”
第二通是王工的技术组:“好听音乐网服务器遭到DDoS攻击!峰值流量12G!已启动备用线路!”
第三通是杨峻荣,从台北打来,声音亢奋到失真:“浩彣!!!《Baby》电台点播率冲进全美前三!!!Jive唱片说要追加宣传预算!!!”
我同时处理三条线:
“继续持有,不平仓。”
“服务器必须保住,启动最高级别防护。”
“宣传按原计划,不要受市场影响。”
挂了电话,我看向高军:“现在浮亏多少?”
高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60万……20万……转正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浮盈多少?”
“200万美元。”
一夜间,从浮亏300万到浮盈200万。500万美元的波动。
四千多万人民币。
而这,仅仅是开盘后十五分钟。
北京时间次日凌晨两点。
指数跌破4700点。
单日跌幅超过7%。
我们的浮盈:10,000,000美元。
交易室里没有人说话。
只有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和屏幕上瀑布般倾泻的红色数字。
“平掉三分之一。”我说。
高军猛地抬头:“现在?市场还在加速下跌……”
“就是要在加速时平。”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锁定利润。剩下的,赌它会跌得更深。”
指令发出。
十分钟后,500万美元利润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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