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冰水浇头,让战壕里残存的士兵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绝境,退是死,守是等死,只有冲出去搏命,才可能拼出一条活路,或者说,死得像个样子。
几乎就在同时,不远处一个被炸塌的掩体里,传来雷营长嘶哑却依旧凶狠的吼声,虽然断断续续,却清晰地震荡在血腥的空气里:“弟兄们……听老子口令……全体都有……上刺刀!跟狗日的……拼了!记住喽!刺刀见红,咱们还能拉几个垫背的!让他们拉开架势,咱们全得……轰上天!为了身后田家镇……杀!”
“杀——!!”
最后的怒吼从战壕各处爆发出来,带着绝望,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残存的士兵们,不管是军官还是小兵,纷纷给步枪装上刺刀,有的捡起工兵锹,有的甚至就握着两颗拧开盖的手榴弹。
雷营长被两个卫兵架着,从一个隐蔽处踉跄出来,他胸前一片洇湿,脸色惨白,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纷纷跃出战壕、呐喊着冲向日军人群的部下,嘴唇翕动,还想喊什么,却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子。
“营座!您别说话了!” 卫兵带着哭音。
“放……放屁!老子……还没死!” 雷营长奋力推开一点卫兵,用尽力气朝着冲锋的人潮背影嘶喊,声音却越来越弱,混在震天的喊杀声里几乎听不清,“贴住……贴死他们……别让炮……”
话音未落,一发不知从哪个角落射来的迫击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了雷营长刚才藏身的掩体附近。轰然巨响!
气浪将架着他的两个卫兵狠狠掀翻,雷营长整个人像片破布般被抛起,又重重摔在焦土上,再也不动了。
一个卫兵挣扎着爬过去,只见营长胸口血肉模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往外冒血泡,发出含糊的“嗬嗬”声,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在下达最后的命令。
“营座!!” 卫兵哭喊着,拼死把他往相对安全点的弹坑里拖。
前方,失去最高指挥官的中国士兵们,并没有溃散。他们或许没听到营长最后的话,但明白用血换来的道理。
红着眼睛,完全放弃了射击,挺着刺刀、挥舞着一切能当作武器的东西,以班组为单位,疯狂地扑向同样凶悍、试图站稳脚跟的日军。
刺刀碰撞的铿锵声、钝器砸碎骨头的闷响、濒死的惨叫和怒吼,瞬间取代了枪炮声,成为这片炼狱的主旋律。
战壕里、弹坑旁、光秃秃的山坡上,到处是扭打、翻滚在一起的身影。一个中国士兵腹部被刺刀捅穿,却死死抱住眼前的鬼子,拉响了腰间最后一颗手榴弹;几个鬼子围住一个挥舞着大刀的班长,班长背上挨了一刺刀,回身一刀劈开一个鬼子的头盔,最终被乱枪刺倒……
抵抗,在失去统一指挥后,变成了无数个分散的、惨烈的、以命换命的白刃战漩涡。
每一处这样的漩涡,都死死地“粘”住了一部分日军,让后方的重炮和江上的舰炮,投鼠忌器,迟迟无法进行毁灭性的覆盖射击。
铁石墩的血肉磨盘,就这样以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继续艰难地转动着,为后方争取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直到下午13时许,日军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并且调来了更多兵力进行侧翼包抄后,才终于突破了铁石墩守军最后的抵抗。
残存的中国士兵被迫向后方的松山主阵地转移。铁石墩,这个田家镇北面的前哨,在浸透了双方士兵的鲜血后,失守了。
民国二十七年九月十六日。
拿下铁石墩,鬼子那股子气焰“噌”一下就上来了,觉着这股“重庆军”也就那么回事。他们枪口一转,全都对准了后头更高、更险的松山。
这地方不一样。站到松山顶上,田家镇北边那一片,江岸、道路、甚至炮台的侧面,都能看个大概。这山头要是丢了,北边的门户就算被撬开一大半。
防守松山的是第26旅主力,并得到了第25旅第51团的加强。旅长亲自坐镇核心阵地,他知道铁石墩丢失了之后松山更不容有失。因为铁石墩是手指头的话,松山可就是手腕子,手指头折了还能比划,手腕子要是断了,这北线可就全瘫了。
日军今天的进攻更加疯狂,一波接着一波,仿佛不知疲倦。炮弹比头一天更密,从广济方向运来的炮弹,像不要钱似的倾泻在守军阵地上。步兵冲锋的波次几乎不带停的,人海战术,一浪压着一浪。
松山上的工事比铁石墩更为坚固,守军也更为顽强。日军多次组织大队级规模的冲锋,甚至动用了少量伴随的轻型坦克试图引导突破,但都在守军密集的火力和巧妙布置的反坦克壕、集束手榴弹面前败下阵来。山坡上遗弃了不少日军的尸体和燃烧的车辆残骸。
一直到傍晚时分,松山依然牢牢掌握在中国军队手中。日军今村胜治少将在后方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的手因为愤怒和焦躁而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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