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大叔的声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无形的重压如同实质的潮水,拍打着跪在地上的杜俊杰和蜷缩在床角的马彩霞。杜俊杰手腕上的灼痛感并未完全消退,那红绳的光芒在月老大叔出现后反而更加凝实,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刺痛,提醒着他妄图解析天道的愚蠢与代价。马彩霞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不敢再看那个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监察使。马彩燕则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站在窗边与月老大叔之间,身体微微前倾,是防御的姿态。她脚下那颗掉落的棒棒糖,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决定?”杜俊杰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剧痛让他的声音嘶哑变形,但眼底那股属于程序员的、近乎偏执的倔强并未熄灭,“一个被强行套上的枷锁,一个连选择权都没有的契约……你告诉我,这算什么决定?”他试图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却因为疼痛而扭曲。月老大叔脸上的温和笑意分毫未减,仿佛杜俊杰的质问只是拂过古井的微风。他手中的并蒂莲木杖轻轻点地,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天道运行,自有其理。姻缘既定,便是天命。凡人的意愿,在规则面前,微不足道。”他的目光扫过杜俊杰腕间的红绳,那光芒似乎又亮了一分,“抗拒,只会让你承受更多无谓的痛苦。接受,履行契约,是你们唯一的生路。”他的视线转向马彩霞,声音依旧平稳无波:“马彩霞,你为至亲戴上枷锁,这份牺牲,天道自有评判。但契约已成,对象已定,转移之念,徒增罪孽。莫要再起妄念。”马彩霞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至于你,”月老大叔的目光最后落在马彩燕身上,那深不见底的漠然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助手马彩燕,你的职责是引导契约者,而非……诱导歧途。‘因果转移’之说,非你职责范畴。望你谨守本分,莫要再行逾矩之事。”马彩燕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她没有反驳,只是微微颔首,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她弯腰,捡起了地上那颗沾了灰尘的棒棒糖,紧紧攥在手心。月老大叔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沉默。他不再多言,周身那无形的威严气场缓缓收敛。缠绕木杖的红线无风自动,发出微弱的嗡鸣。红光再次涌现,比刚才更加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传送之力。“三日。”月老大叔的身影在红光中渐渐模糊,只剩下那温润平和却冰冷刺骨的声音清晰传来,“三日之后,若契约仍未履行,天道惩戒,将不再仅限于警告。”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红光倏然消散。狭小的出租屋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遥远城市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喧嚣。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消失了,但沉重的空气仿佛依旧凝固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杜俊杰瘫倒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手腕的剧痛终于开始缓慢退潮,留下阵阵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抬起手,看着那道依旧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痕迹,眼神复杂。刚才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诡异熟悉感,在月老大叔消失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荡起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一个漠视一切、强制执行所谓天命的家伙感到熟悉?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马彩霞依旧蜷缩在床角,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着。马彩燕则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霓虹灯的光在她脸上变幻,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条。她握着那颗脏了的棒棒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杜俊杰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宽大的运动服袖口因为刚才警戒的动作而微微上滑,露出了纤细的手腕。就在那白皙的皮肤上,一道极其浅淡、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红痕,若隐若现。杜俊杰的心猛地一跳。那道红痕……形状,位置,和他手腕上那道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极淡,像是褪色了很久的旧伤疤,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抹去了痕迹,只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印记。她也有?杜俊杰的瞳孔微微收缩。马彩燕说过她是月老的助手,可助手为什么也会有类似姻缘锁的痕迹?而且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百年前因反抗天规被贬……难道这红痕,就是那时留下的烙印?“你……”杜俊杰刚想开口询问,马彩燕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转过身。她的动作快得惊人,袖口瞬间滑落,遮住了手腕。脸上的凝重已经褪去,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疏离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疲惫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他走了。”马彩燕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走到杜俊杰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指虚点在他腕间的红绳上方。一丝微凉的、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气息从她指尖溢出,渗入杜俊杰的皮肤,那残留的麻木刺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天道警告的反噬,需要时间平复。别再做蠢事。”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杜俊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狼狈。他想问那道红痕,想问她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月老大叔留下的“三日”期限,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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